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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第四十八節

  誰又能想到我假期回到家要參加的第一場喜宴竟然是堂表的。她的倉皇出嫁是劃過我心房上的閃電,把我的心切出一個X的口子,血流成河。

  她一直沒有給我提起過這個人,來不及提,太快了,來得太快了,不是畫家、老闆,更不是那個簽名藝術家。

  他是她在這場瘟疫中等來的惟一一個遊客。她賞識他的勇敢。她單獨陪了他一個星期,他也邀請她去了 他的城市,他也要為她做導遊。他大她十歲,他在她的意見薄上留了四個字,賓至如歸。

  他請求她嫁給她,他要帶走她。

  提前通知我,多前算提前。喜宴的前一秒種嗎。

  我好比突然聽說了圍棄我而去,另結新歡。

  我在電話亭裡是一條發瘋發情的母狗,朝她狂吠。

  我說你這個臭婊子,狗屁的賓至如歸,你這個三陪女,這下好了,這回使出渾身解數,把人家哄服帖了。你入哪行都是入的婊子行,你天生是個婊子。

  圍已經聽得懂她的家鄉話了,他聽出來她如此破口損傷的竟然是她的姐姐。他一把拖住她,掛掉了電話。他用長長的電話線捆她、勒她。他真怕她會在大街上下跪、打滾。

  她的第一個情人是她的父親,這個對她坐視不理、袖手旁觀的老男人。

  她的第二個情人就是你。那只多年以前探取採摘她的手,讓她沒齒難忘。那只手一度使她相信,她是那 麼獨立,沒有誰、沒有男人她照樣可以活下去,她自己跟自己相愛、做愛。就那麼回事,不過如此。她多次 騰出一隻手去模仿你的那只手,但是她的手法總是不如你,根本頂替不了你,她終於明白愛和欲自外界而來,所以她開始等候他。

  你要我好好寫作,讓黃家出人才,一家人走到街上都揚眉吐氣。你說你也要拼命作畫,不讓人輕視你。 可是這些誓言你都拋棄了。那個老男人,他肯定要囚禁你,迫不及待要你為他生兒育女。一個女人一輩子就為男人屙崽,和一頭母豬、母狗有什麼分別。

  當你已經成為了一個母親,我再憑什麼相信你的信誓旦旦。

  你已經完了,無所謂,你早就死過一回了,不在乎多死幾次。

  你回頭看看你的親人,他們的貧賤和無望,自你之後何從安慰,何從撫摸。

  我不會去的。

  我根本不能原諒你。

  我到頭來根本看不起你。

  我憑什麼要當你陪嫁的姑娘。我現在就要告訴你們,我根本去不成、也不適合去,我早就不是處女啦, 你們不是要找處女啊,我可不是,你們硬是拉上我,倒是不怕遭瘟啊。你們愛誰找誰。

  我母親當場揚了我一耳光。我笑嘻嘻地跳開了。她飛快地喊我的小名,小婊子,小婊子。

  她滿街找我。

  我逃離你的婚宴,最後一次回過頭來看你,鋪好塑膠餐布、擺上碗筷的圓桌子是盛開在房子裡的巨大的 白花。你婚紗上的朵朵白玫瑰。送葬的人鬢角上的花。春天枝頭帶雨的梨花。六七八九朵。四朵。我童年在 水庫裡捕捉到的水母的屍體,死去了,失去了彈性,無法收縮,盛開在水裡。

  請該死的都去死。

  請要死的都去死。

  第四十九節

  我的朋友在市中心等著我。她站在大庸民俗節搭起的戲臺子下。

  這些檯子上白天站滿了人,打扮得的像異國他邦的使者、天外來客、古老的歷史人物。這些人,一天三 個盒飯還是要吃的,除了吃盒飯,還吃桃核、玻璃、鐵、火,他們展示珍稀的綠毛龜,千年人形何首烏。不 過是欺騙遊客,綠毛是在龜背上塗了生薑、生了青苔,何首烏是畸形的土豆、紅薯用強力膠粘成的,順便抹 些泥土。他們栽培挑水的老鼠、打仗的螞蟻、識途的翠鳥。他們用失傳已久的語言歌唱,一隻手支起全身, 在背上砸碎一塊碑,在刀和火上跳動。他們炫耀自己的胸毛,三天刮一次,一天刮三次。

  她和我失散了一年多。

  她在大學裡已經和人同居了,被老師抓到了,要不是這場瘟疫為她攔了一手,她母親早就捉到她了,把 她關起來,吊起來打。她自己說首先是被人輪奸,一個人以變幻莫測的姿勢強姦她若干次。

  她帶了一些水餃和啤酒過來。我們在檯子上攤開了食品。

  互相炫耀了半天的性經驗,她比我豪華多了,使用過一個二十五塊錢的套子,上面有一層又一層的條紋 ,有利於推波助瀾。我自卑得很,連套子什麼形狀都沒見過,怎麼用更不必說。儘管聽那個正在結婚的婊子講過,有一種辣椒形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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