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花園記(19)_李紅豪

十九

　　陸謙從容不迫，見朱德鑫邀崔顥，自己就請李白，解釋道：「《登金陵鳳凰台》裡面有句『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對吧，所以金陵鳳凰台在長安嘛，這有什麼不對。」

　　陸謙一番話撥雲見日，夏天雨和狄迪頓時明白，對朱德鑫的大笑勝似嘲笑。朱德鑫如夢初醒，側過臉去。陸謙對朱德鑫教育道：「孔子曰過，四人行，其他三個人就是你的老師。」

　　朱德鑫在論戰中一敗塗地，此刻見陸謙隨意篡改經典，抓住機會笑批道：「你知不知道，亂改高雅文化的行為是很低俗的。」

　　陸謙想「低俗」一詞不一定是貶義，郭德綱相聲裡的嬉笑怒駡也低俗，但一樣被大眾所稱道，於是反駁道：「你知不知道，低俗也是種難得的文化。」

　　夏天雨趕忙謂陸謙道：「那這樣說來你也是種文化。」朱德鑫大笑，連聲讚歎夏天雨說得好，幫自己第一次在嘴皮上佔據了優勢。

　　陸謙聽後不假思索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唉，近朱者黑，沒辦法。」三人互痞得不亦樂乎。老天爺居然也不甘落後，突然跟著大家一起笑，不僅笑得流淚還笑著流淚，而且這淚還越來越多，氣勢越來越大。

　　不久後到站了，車停了可雨還沒停，且這瓢潑大雨還遠沒有要停下的跡象。四個人都沒有傘，但車又不能不下，眼看車就要再次啟動，迫在眉睫之時四人瞬間決定——豁出去同時沖出去。一步跨下車，一時找不到地方躲雨，而朱德鑫大概是對黃鶴樓過於嚮往，障礙賽後百米衝刺般竄向一個輪廓酷似黃鶴樓的東西下面躲雨。要命的是，那東西不是別的，正是一顆大樹，這直接導致剩下三人不得不保持著一個難度係數極高的動作——邊高速前進邊朝朱德鑫目瞪口呆。剛跑到一半，朱德鑫這支離弦的箭突然迷途知返，轉過身朝那三人的方向奔去。四個人悶著頭徑直跑向了一家門面房裡躲雨。

　　「哈哈，朱德鑫，你他媽太有才了！」夏天雨難掩心中的欽佩之情。

　　「往樹下麵跑，你是珍愛生命的好榜樣。」陸謙對他更是高度讚揚。

　　朱德鑫辯解道：「不是，我不想讓這條褲子淋濕，太難洗了。」

　　「你還真是豁達，命丟了沒關係，褲子沒事就行了，這叫徹徹底底的『唯物』主義。」陸謙道。

　　夏天雨道：「不過還好，他現在只是濕身了，還沒淋病。」這話雖是老話，不過歷久彌新。這房裡的店主第一個領悟到這話的精髓，夏天雨話音落下的同時那店主的頭向著夏天雨抬起，面帶微笑。四個人笑完，那店主發話了。讓人感動的是，店主這話充滿了自己的真情實感，比考試中誕生的很多高分作文真實多了。只聽店主深情道：「唉！後生可畏呀！」

　　夏天雨聽見自己被如此誇獎，甚是激動，裝傻道：「我剛那句話有什麼問題嗎？我說的是實話啊！」

　　此時朱德鑫不知哪來的善心，大概是不希望那三人再嘲笑自己，決定將功補過，為夏天雨解圍，轉移話題道：「櫃檯裡擺的是什麼東西啊，吃的還是玩的，包裝得還蠻精美。有機會買幾個回去玩，或者留個紀念也行。」

　　狄迪也開口了：「這什麼東西啊？還真沒見過。」

　　「我估計是吃的。」朱德鑫判斷道。

　　陸謙發現店主在一旁陰笑，覺得這店和店主都一樣奇怪，決定走時調查一下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大家又和店主聊了一會兒，雨漸漸停了，四個人與這店主道別後，朝黃鶴樓走去。出了店門陸謙沒忘完成那個心願。陸謙悄悄回望，只見那門額上面寫著三個大字——生田呂，且那「呂」字的八支軀幹均出現了嚴重錯位和骨裂。陸謙看到這一新新詞彙心裡疑惑不解。兩步之內，陸謙豁然開朗。很多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好，陸謙這一回頭，明白了這話的正確性。原來那三個大字既蒼勁又滄桑，歷盡風霜磨難，每個字都缺胳膊少腿，這三個字好比網上可下載的《色戒》，都是刪減版的，這三字前身是「性用品」。陸謙認清了這店的真面目，又想起剛才朱德鑫在店中發表的感想，爆笑聲從嘴裡不可阻擋地迸射出來。

　　這毫無徵兆的大笑引來另外三人的一致好奇，更有周圍路人向陸謙投來異樣的目光。陸謙發現了自己失態的嚴重，立刻故作鎮靜，對三人道：「你看那邊那個人，太搞笑了。」陸謙亂指一處道。那三人立即順著陸謙所指方向望了過去，接下來不停地在視野內搜索。

　　三人努力尋找可疑目標至之際，陸謙緊貼夏天雨耳朵，輕聲快語道：「看剛才那家店是什麼店。」

　　真不愧是後生可畏，夏天雨轉頭一看立即明白，馬上和陸謙一起狂笑起來。這次兩人吸取前車之鑒，聲音小了一分貝。朱德鑫仍被蒙在鼓裡，問道：「那邊有什麼啊？我什麼都沒看見。」

　　夏天雨搶答：「你真對得起你的姓。那邊有幾個人，看到沒，哈哈，太搞笑了。我都看到了，哈哈！」夏天雨和陸謙心有靈犀。這兩人若是一起做買賣定會暢通無阻，這世上哪裡去找比這更好的托兒。

　　「啊哈哈，他……他要……買幾個……回去玩，啊哈哈哈哈……」夏天雨講話上音不接下音，有神魂顛倒之架勢。

　　「啊哈哈，他還……還要……拿回去……留個紀念，啊哈哈……」陸謙狂笑補充道。朱德鑫渴望將事情探索到盡頭，拉住夏天雨死纏爛打逼問到底。夏天雨苦苦求饒。陸謙見朱德鑫仍沒開竅，決定稍作點撥，道：「你剛才說買幾個回去玩，留個紀念，還要吃一頓什麼的，還記得吧？」

　　「記得啊，怎麼了？」

　　「你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嗎？」

　　朱德鑫自覺地就向店門望了過去。朱德鑫面無表情地望了片刻，嘴裡一直嘀咕「生田呂是什麼東西」。陸謙隱約聽見，提示道：「那不是原字，那字有些地方都掉漆了。」

　　朱德鑫聽後恍然大悟，站在原地，轉過身去狂笑不止。狄迪也明白了，和陸夏二人一起大笑出來。朱德鑫只有坦然面對，道：「別笑了，我說錯了行了吧，趕快去黃鶴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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