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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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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個電話讓我的激動達到高潮,我跑去敲陽寶的門,她們的宿舍就在隔壁506,我說,陽寶,明天咱們去江邊吧,我有話和你說。 嘉陵江的水,在這一段,又清又淺,江邊的駱駝們也又大又乾淨,我們就在駱駝上散步,坐下來聊天,看江邊的行人和油菜花地。 蘇長信他已經不是那個摸不著看不見只存在於我記憶裡的男人了,他現在確定就在某個地方,想念著我,我又聽到了他的聲音,溫暖又柔和。我快收到他的信了,他的字寫得很好看,到時候給你看信封啊。 我對陽寶絮絮叨叨。她的眼睛閃閃發亮,她說,糖果,我真替你高興! 那天,我們沿著江邊一直走,還爬上山,闖進一座苗圃,看到了很多見都沒見過的植物,最後,一路飛奔著下山,疲憊又興奮地回到學校。 在黃昏的窗口,對著一座挖掘機正在作業的小土丘,我用從同學那裡要來的的3張散發著茉莉香味的粉紅色信箋紙,給蘇長信,寫信。 我寫道,我的對面是一座土丘,去年它比現在要寬一點,高一點,秋天的時候,它開滿了黃色的小野菊。 我還申請了一個電子郵箱。 我的第一封郵件是發給蘇長信的,我說,嘿,我也有郵箱啦。 可笑的是,我的郵件,是蘇長信擁有郵箱以來,收到的第一封郵件,他還不知道怎麼打開看!我也不知道,於是說,這樣,你到我的郵箱裡看吧,在草稿箱裡。 這時陽寶會利用郵箱論壇聊天室等等和她的男朋友談戀愛了。 那個男生叫TOYOTA。他在上海某個大學念書,住在上海的某一棟老洋房裡,喜歡BEATLES和畫蠟筆畫,有時會出現幻聽和幻視。他總是用鉛筆給陽寶寫信,但他不肯給她打電話,無論如何也不肯。 4月的時候,陽寶在樓梯上摔傷了腳,我去看她。我們坐在走廊上冰涼的地板上,望著左邊盡頭明亮的陽光,說一些諸如此類的傻話:有時候人就像走在一條長長的走廊裡,看得見盡頭的陽光,但卻一直無法抵達,那種心情,很惶恐。風沿著走廊灌進來,我們的頭髮都亂蓬蓬的。 陽寶說,今天他給打電話了,問候我的腳。他的聲音,有種不真實感。 他們也常呆在一個聊天室裡,不說話,就呆著,各自做別的事。那個聊天室後來我也愛去呆著,是騰訊論壇裡,一個叫「燈下文字」的聊天室。一群網路文青在這裡出沒。 我和陽寶都開始以文青自居,並開始寫小說,寫故事。寫完了就貼在論壇裡,等大家來電擊來評論,如果有人叫好,那我們也都得意洋洋。 還有一個常去的地方就是「榕樹下」。這時的「榕樹」,說它是網路文青們的朝聖之地也不為過。至少,在我和陽寶的心目中,文章發表,並得到萬次以上的點擊率,那就是我們的所期望的價值所在了! 我們都沒電腦,又不習慣在電腦上寫作,何況那樣的話,成本太高。 於是就在紙上寫好,認認真真的寫好,完整地寫好,然後專門抽時間,關掉QQ,不聊天,只聽著歌,一個字一個字地敲到電腦裡去,再貼到論壇裡。有時會忘記保存,網吧的電腦又很破舊,它一抽筋,螢幕一黑,什麼也沒有了,又得心懷悲憤,重頭再來。 我們鬥志昂揚地花很多時間來做這件事,奇怪的是,也沒因此而逃過課。 不只是我們,在絕大多數同學的心裡,學習,考試,那仍然是第一位的。雖不指望力爭上游拿獎學金,但至少,不能弄個不及格要補考啊。平時都認真做筆記毫不懈怠不說,到考試那段日子,還夜夜點著蠟燭熬夜背書,我還被蠟燭燒去幾根頭髮。 可在考一門公共課時,系上有2個同學因為作弊,被學校宣稱,要開除! 開除?一門作弊,直接開除學籍?這跟封建社會一人犯罪誅連九族簡直有異曲同工之妙啊!基本上正規大學包括校本部,作弊的後果也只是該科目做零分處理而已,一個人不過偷了一隻雞,至於要殺頭嗎? 但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再說我們學校若要按軍隊類別劃分,可能更接近於非政府武裝力量吧。 家長接到通知,趕來了學校。 在一樓的辦公室裡,一位頭髮花白的父親,低著頭,局促地坐在凳子上,面色淒苦,不停地在說著什麼,最後,他幾乎就要跪在地上了。門口靠著一隻大蛇皮口袋,幾隻雞,正茫然地從袋子裡探出頭來,那表情仿佛說,關我什麼事?那是那位父親帶來的雞吧。 很多同學都擁擠在對面二樓的陽臺,望著一樓的辦公室議論紛紛。 後來,學校貼出通知說,酌情考慮,給予留級處分。就是說。因為一門作弊,得多交一年的巨額學費。那些學費,要多少糧食多少豬多少雞才換得來? 戀愛,讀書,哭泣,失望,相信,勇氣,茫茫然向成年人過渡,大一就這樣過去了。流著大汗考完最後一門,把行李全部打包貼上名字放進倉庫,來年要搬到據說是山青水秀好風光而且有很多現代化教學設施的新學校了。 然後我拿著火車票,興沖沖地,回家!駱駝在放假前寫信給我說,你要是暑假再不來找我,你就去死吧!他不再稱呼我為「豬」,而是喊我小果,果果,果兒,從這些日益變化的呢稱裡,我似乎隱約嗅到某種曖昧的氣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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