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不見花落的聲音(87)_十八子墨

八十七

　　「你真的沒對亞瑟說什麼？」在路邊的咖啡廳，小諾眼睛眨都不眨的盯著我。

　　每次小諾的眼睛轉的象小耗子那樣怪異，我就知道她心裡放著一千一萬個不相信我說出的話。

　　我也瞪著小諾：「我真沒說什麼。」

　　「鬼才信你沒說什麼。」小諾用肩膀撞了我一下：「那亞瑟幹嘛那麼激動？天，你不會是跟亞瑟說『啊啦無油了吧』？我覺得就算你說『啊啦無油』，亞瑟也不會激動成那樣啊？」

　　門口有人喊小諾的名字，我轉臉，看見木易興沖沖的表情，小諾不高興的嚷著：「你怎麼才來啊？」

　　木易快步走過來，挨著小諾坐下辯白：「堵車啊，我又沒長翅膀。」

　　「你約了人早說啊。」我不滿的瞪了一下小諾。

　　小諾朝我翻著眼睛：「又不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又不是你不認識的人。」

　　「十八。」木易欲言又止。

　　我警惕的盯著木易：「別又玩兒上次的把戲，我和你哥沒什麼關係。」

　　「我知道。」木易笑了一下，又收起笑容：「我哥說，婚姻也好，愛情也好，其實跟誰在一起都一樣。」

　　木易停頓了一下：「唯一不一樣的就是，有的人會讓你感覺遺憾，因為沒有辦法和他呆在一起會感覺到遺憾，每次想起來的時候都會感覺到遺憾。」

　　「得了吧。」小諾不屑的聲音：「要我說啊，你哥那叫活該，老天爺真應該給你哥一個霹靂，把他打的更遺憾才對。」

　　我看著咖啡杯沒有說話，生活是殘忍的嗎？如果生活真的殘忍，那麼生活的殘忍就是我們要不停的在那些沒有辦法彌補的遺憾中兜著圈子，從第一個遺憾兜圈子到最後一個遺憾，而沒有人會在意這種遺憾的圈子兜住的是誰和誰。

　　無花祭

　　「你怎麼可以這樣？為什麼不告訴我？」海倫雙臂抱胸，在我面前來來回回的走著。

　　我看著海倫：「你想我告訴你什麼？」

　　「至少你要告訴我亞瑟走的那天啊，我可以和你一起送他啊。」海倫盯著我：「我去送他有什麼不可以的？」

　　我忍著笑：「你真的覺得可以嗎？亞瑟走的那天，身邊都是最親近的人，他的爸爸媽媽奶奶，他從小到大的哥們兒，還有我這個最親的兄弟，你真的覺得可以嗎？」

　　海倫攏著頭髮，在咖啡廳走來走去，自言自語：「我給過他聯繫方式的，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對我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啊，沒道理啊。」

　　我站起身往外走，海倫一把拽住我：「亞瑟，真的沒有跟你提過我一句嗎？」

　　「有提過。」我沉思片刻，不想說實話。

　　海倫的眼睛亮了起來：「他，他說我什麼了？」

　　「亞瑟說，你這家咖啡廳的品味不錯。」我掂量著詞語：「我跟亞瑟說你的品味也不賴，然後亞瑟說『恩，是不賴』……」

　　海倫惱怒的打斷我：「你這叫什麼話？我才不信他沒說過我，你是故意不想告訴我吧？是不是？」

　　「有這個必要嗎？」我壓著心裡的火兒。

　　海倫提高了聲音，很刻薄：「說不定是你也喜歡他，他不喜歡你，所以他說的話你當然不想告訴我了啊，你這是嫉妒，他是不是把你甩了？？你心裡不平衡？」

　　我笑出聲，原來，愛情來了的時候，每個人的想像力都會異常的豐富，不是把愛情想的太好，就是把愛情想的太糟了。

　　「你是不是真的很想知道亞瑟說了什麼？」我盯著海倫的眼睛：「你要是真的想知道，我告訴你。」

　　海倫的表情遊移著，避開我的眼神，沒有說話。真相一向都很殘酷，我想海倫應該懂。

　　我給凱琳傳東西，發現亞瑟的MSN換簽名了，新的簽名是：為兄一時，兄弟一世。

　　我想給亞瑟留言，來來去去寫了好多字，卻不知道到底想表達什麼，這些年來，大學的那幫哥們兒一直都把亞瑟當老大，當大哥，雖然亞瑟不正經的時候比正經的時候多，雖然亞瑟象個流氓。但偏偏是這樣一個大哥一樣的人，在我生命中，不痛不癢的做著看似擦邊球一樣的事情，每次擦邊球過後，我的生活就又充滿了鮮豔的顏色，象被油漆漆過。

　　「十八，稿子傳過來了。」凱琳在策劃部朝我喊。

　　亞瑟的信息先傳了過來，亞瑟說：「終於歇息過來了，奶奶還在休息中。」

　　我回復：「那就好好休息吧。」

　　亞瑟回復：「不想說點兒什麼嗎？」

　　我猶豫了一下，回復：「送你走那天，我其實喝多了，有些話別在意。」

　　亞瑟回復：「那天我也喝多了。」

　　然後是沉默，我見對話方塊下面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資訊，一會兒又沒顯示了。

　　我摸著鍵盤發呆，亞瑟發來資訊：「十八，在飛機上小麥問我為什麼哭。」

　　我回復：「對不起。」

　　亞瑟回復：「我哭，是因為你真的把我當兄弟當大哥，我從來沒這麼自豪過。」

　　我感覺自己的眼角熱熱的，眼睛象個放大鏡，電腦螢幕上的字恍恍的。好多年前，算命說我六親兄弟如冰炭，家眷祖業均無緣，最宜離鄉背井，走的越遠越好。亞瑟怎麼會知道，我叫他一聲哥的時候，我自己的心裡有多暖？至少我知道這個世界還有一種最可靠的東西我得到了，那就是——兄弟。

　　我在廣告公司的處境並沒有預想的好，入職了卻沒什麼事情做，每天多半時間是對著電腦發呆，再就是幫著策劃部整理方案，我感覺我象個文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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