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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方小刀無奈的聲音:「你啊,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好了,哎,你說句實話,你是不是怪我讓十八見你了?你要是還生氣,打我一頓好了,反正你以前就沒少揍我。」

  左手沒有再說話,我也沒有聽到方小刀挨揍的聲音,我背靠在牆壁上,熙熙鬧鬧的酒吧,帶著曖昧的喧鬧還有輕笑,像是在我的耳朵外面蒙上了一層保鮮膜,我聽什麼都有些模糊。

  第三十八章 琉璃碎:能做九九,不做十足,做到完美極致的程度,就都沒有了退路。

  我回到吧台前,亞瑟已經坐在那裡,把玩著手裡的小飛鏢,我喝了一口啤酒,沒說話。

  亞瑟轉頭看著我,笑:「十八,我奶奶跟我說過很多話,我就記住其中一句話。」

  「什麼話?」我也轉臉看亞瑟,亞瑟無辜的時候,眼神乾淨得像個天使。

  亞瑟朝我晃晃手裡的小飛鏢,接著笑:「能做九九,不做十足,任何事情都一樣,做到完美極致的程度,就都沒有了退路,這話很臭屁吧,來,妞兒,給大爺笑一個。」

  我給了亞瑟一拳,亞瑟流氓似地笑笑。

  那天晚上,左手、亞瑟和方小刀都喝醉了,亞瑟是酩酊大醉,亞瑟經常醉,醉得心無旁騖,這麼多年的兄弟,只有亞瑟可以醉得那麼沒有一點兒心事兒;左手醉得冷冰冰的,整個喝酒過程,左手沒有看我一眼,左手所有美麗的眼神都給了亞瑟,我看見左手手臂上被我咬的地方留著深深的牙印;方小刀也醉了,方小刀醉得哭哭唧唧,時不時摟著左手說很不想左手再走。

  我很奇怪,平時很容易醉的自己竟然沒有喝醉,反而是越喝越清醒,我想起亞瑟說的那句話,能做九九,不做十足,如果把事情做到完美極致的程度,真的就沒有了退路嗎?

  在冬天喝夜酒,會寒徹心底,或許冬天喝夜酒的人心情都不會好到哪兒去,我想白酒在冬天暢銷是因為白酒會讓人越喝越暖,而啤酒只會讓人越喝越冷。

  我坐在計程車的前面座位,看著方小刀跌跌撞撞地把左手塞到後車座上,方小刀繞到我面前,一身的酒氣,方小刀打著酒嗝兒:「十八,我胖,做副駕駛,你去後面,要、要我坐後面誰都坐不了了。」

  我轉頭看著車子後座,左手依靠著一邊,睡著了,我有些猶豫地看著方小刀:「就那麼湊合著吧。」

  方小刀皺著眉頭,把我往車子外面拖:「湊合什麼啊?都喝得找不著北了,再擠擠還不得吐嗎?幹嗎放著寬寬鬆松的坐法不坐?」

  我坐到後車座,方小刀開始跟司機囉嗦:「你啊,先先送我,我最近,然後送送後面那男的,最後送送那女的,錢我先、先給你,多退少補,錢少了找那女的要,知道不?」

  計程車開動了,路邊斑駁陸離的燈光從計程車的車窗玻璃上飛快地滑過,左手的臉上光線明明暗暗地交替著,左手把身體蜷縮著,往外面靠了靠,把頭轉向外面,我和左手之間的距離可以坐半個方小刀,我也把頭轉向我這一邊車窗,其實車窗外面真的沒什麼可看的。

  方小刀從前面的車座上轉過來,看著我:「十八,一會兒啊你幫著把左手送上去,他喝得太多了,我本來想著去送,你,你看看我都喝成啥樣了?我這一身脂肪都要癱軟啦,不行啦,你晚上去夭夭那會兒混著就行,近。」

  我依舊看著車窗外面,沒有說話,方小刀機械地用手扒拉我一下,壓低聲音:「十八,你能不能可憐可憐……」

  計程車拐了一個大彎兒,方小刀顛簸了一下,司機俐落地停車,看著方小刀:「你到了。」

  方小刀皺著眉頭用手捂著嘴巴,下了車子,背對著我們蹲到路邊就開始吐起來,我剛想下車,放下刀朝身後擺擺手,艱難地說:「你們走吧,走吧。」

  左手始終蜷縮著身體,背對著我,臉朝著車窗外面,我看看手錶,沒有說話。

  計程車停在酒店外面,我小心地轉過身推推左手,左手沒動,我按著左手的肩膀搖晃幾下,左手拿開我的手,沒有說話,推開計程車門,踉踉蹌蹌地下了車。

  我跟在左手後面,左手冷冰冰地說了一句:「不用,你走吧。」

  我僵在原地,左手走了兩步,上酒店門口的樓梯,被絆了一下,摔倒在樓梯臺階上,我猶豫了一下,快速跑上去扶左手,左手艱難地站起來,手磕破了,有血滲出來。我慌慌地從口袋掏出手絹,胡亂地按在左手的流血的手指頭上。左手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計程車司機朝我的方向喊:「哎,你快點兒,我等你的時間也得開著計價器,都算錢的。」

  我扶著左手進了酒店,在房間門口,左手受傷的手掏不出牛仔褲口袋的鑰匙,我遲疑著從左手牛仔褲口袋中拿出鑰匙,我感覺自己有些緊張,我看見手裡的鑰匙在抖著,插了好幾次都沒插進房門的鑰匙口。

  左手一直低著頭,表情僵硬得像冰雕,我戰戰兢兢地把鑰匙遞向左手沒有受傷的手,左手沒有動,過了一會兒,左手很突然地用沒有受傷的手握住我拿著房間鑰匙的手,準確地將鑰匙插入鑰匙口,鑰匙在鑰匙口裡面向左轉三圈,然後再向右倒回一圈,門鎖發出「哢噠」的聲音,門開了。

  左手徑直走了進去,我看看自己手裡捏著的鑰匙,我的手心汗津津的,我艱難地跟著左手進去,把鑰匙遞給左手:「鑰匙給你,我下去了,計程車司機還在樓下等著……」

  左手背對著我,「哦」了一聲:「放到門邊的櫃子上吧。」

  我往門後的櫃子走去,把鑰匙放在櫃子,轉身剛走,我感覺自己的手臂被拽住,我轉頭看見左右冷淡的表情,我疑惑的看向左手:「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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