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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兩生花開 紅塵若雪

  第一章 兩生花:我覺得我自己太依賴很多東西,比如回憶。

  小由住的樓道,只有兩家,一家住著小由和剪犖犖,另外一家,據說住著一個會吹薩克斯的男的。

  剪犖犖開玩笑說:「十八,你說對面房子裡面住的,應該是一個會吹薩克斯的男人還是男孩?你總是那麼老土,定會說是男的。你猜小由現在是女人還是女孩?嗯,八成你會說小由是個女的,要不就是女子。」

  剪犖犖的腦子壞掉了,她不知道,小由最不願意聽的就是這樣的話,所以每次剪犖犖這麼說的時候,我都在旁邊看著,然後,小由弱小的身體開始爆發一種原始的力量,她會狠狠地扇剪犖犖耳光,剪犖犖只是笑,笑得言不由衷。

  我不知道剪犖犖是什麼材料做成的,小由揍剪犖犖是發了狠的,夏天的時候,我站在樓下,往上仰著臉傻呆呆地看著,然後就能聽見剪犖犖像是被宰了一樣地叫著「啊」、「噢」、「哇噢」……剪犖犖還會喊著:「你放手啊,你會打死我的!」

  但剪犖犖就是不搬走,好像小由那麼揍她是一種享受,一種天經地義。

  我問小由:「你幹嘛那麼發狠地揍剪犖犖?」

  小由說:「她欠揍。」

  我問剪犖犖:「你為什麼由著小由那麼揍你?」

  剪犖犖說:「沒辦法,我犯賤,我好喜歡她揍我哦,過了這個村兒沒有這個店兒了,趁著年輕的時候,還可以動彈的時候,讓她多揍幾下吧。」

  那個時候,北京這個城市,我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地下通道,那種光線有些暗,充斥著彈吉他的流浪歌手、賣盜版光碟的小販和賣藏飾的少數民族的通道。那裡的人們或咿咿呀呀地吟唱,或有一搭沒一搭地吆喝叫賣,或百無聊奈地晃蕩那些光怪陸離的石頭……人來人往的時候,看著很是熱鬧。當我轉身離開走出地下通道的時候,會看到刺眼的陽光,我用手擋住自己有些疼痛感覺的眼睛,然後難過,因為明明是熱熱鬧鬧的世界裡,為什麼總是會覺得自己孤單?

  我不太喜歡去小由家,可是我真的很寂寞,寂寞的時候我還是會猶猶豫豫的,甚至是自覺不自覺地去,有好幾次我都停留在北京站的地下通道裡面,轉著手裡的硬幣,用正面和反面來決定最後是去還是不去。可是很奇怪,每次我用正面決定去的時候,出現了正面我就會猶豫著對自己說:「還是不要去了吧」,可是當出現不用去的反面的時候,我就更加強烈地想去,那種強烈的欲望驅使著我一次又一次在地下通道裡面來回地走動著。

  我很反感剪犖犖,我覺得我和剪犖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但是剪犖犖找我喝酒的時候我還是會去,我就算是當著剪犖犖的面喝剪犖犖付錢的酒,我還是會告訴剪犖犖我有點兒討厭她,而且討厭的程度很高,免費啤酒喝得再多也不覺得自己會有可能對剪犖犖產生好感。

  剪犖犖悻悻地說:「我就知道你們都討厭我,哼,我又不是傻子,你們倆別覺得你們不一樣,根本都是一路人。」

  我轉著手裡的啤酒杯,嗤笑:「那你幹嘛請我喝酒啊,還不賺好?」

  剪犖犖沒好氣地瞪我一眼:「你都不知道一個人呆著多寂寞,就算有個人損著我,也比把我孤零零的丟到角落裡強。」

  我終於知道,這個世界上,原來不止我一個人是寂寞的。

  那天我拿著手裡的一毛錢硬幣在北京的地下通道裡面猶豫的時候,我聽見對面有人在吹薩克斯,抬頭,看見一個年齡不大的男的神情專注地吹著薩克斯,他面前放著一個擺放樂譜兒的架子,身後,一輛舊的山地車斜靠著牆壁。薩克斯的盒子橫放在男人的腳邊,裡面還真有路人扔的一元、五元,最大面值竟然還有十元的紙幣,看收成,要比對面閉著眼睛領著孩子拉二胡的男人好很多。拉二胡的男人身邊的孩子一手拿著半個餅,一手放在嘴裡咬著手指頭,眼巴巴地看著我手裡那個可憐的一毛錢硬幣。斜對面是幾個擺賣藏飾的小販,笑嘻嘻的互相說著什麼。

  我猶豫的看著手裡的一毛錢硬幣,通常我不會給沿街乞討的人錢,但看著孩子的眼神,我還是貌似大方地把手裡的硬幣試探性的往小孩子的方向遞了一下。小孩子顛顛兒地跑向我,接過硬幣,又顛顛兒地跑回去,然後我聽見搪瓷缸子中發出清脆的聲音。

  沒有了硬幣,我竟然開始焦躁起來,我覺得我自己太依賴很多東西,比如回憶,再比如回憶中的那些人和事兒。

  第二章 兩生花:女人都有受虐的傾向,剪犖犖是,小由是,其實我也一樣。

  女人都有受虐的傾向,剪犖犖是,小由是,其實我也一樣。

  剪犖犖的身材性感、妖嬈,這並不奇怪,因為剪犖犖在一家迪廳領舞。北京市的迪廳有一個算一個,你絕對不會在領舞臺上看見俄羅斯大媽得意洋洋地抖動著身體,那樣等於侮辱了男人的視覺還有感官,然後間接地侮辱了迪廳的品位。不知道是不是職業關係,每次看見剪犖犖,我都會覺得剪犖犖的身體處在亢奮的節奏中。

  小由給剪犖犖的評價就一句話,她說:「剪犖犖,你他媽的根本就是個妖精!」

  「那是,我要不是妖精,誰給我錢花?我免費住這裡你願意嗎?」剪犖犖一邊塗抹著睫毛膏一邊不屑一顧地抖動著身體。

  週末我去小由那兒,站在樓道門口,我就聽見剪犖犖殺豬一樣的叫聲。我仰著臉兒往上看,小由的窗戶裡面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就像是高利貸收不到錢或者黑社會收不到保護費,把當事人往死裡打的那種。

  我剛要低頭往裡面走,剪犖犖突然從窗戶處探出頭,嚇了我一跳。我看見有只手抓著剪犖犖澳大利亞卷毛羊似的頭髮又生生地把剪犖犖的給拽了回去,剪犖犖撕心裂肺地喊:「十八,救我,救我啊!」

  我蹬蹬地跑上樓,房門打開,我進了房間,剛好小由一把推開剪犖犖,剪犖犖「砰」地撞到我的身體上,一手捂著頭髮一手揉著嘴角。小由又沖過來,揪住剪犖犖的衣領,狠狠地把剪犖犖摔出房間,臨了還給了剪犖犖一腳,剪犖犖沒有站穩,趴在對面房間的防盜門上。

  過了一會兒,對面的防盜門打開,露出一張驚愕的臉孔,我一下子就認出那個男人剛好就是在北京站地下通道吹薩克斯的那個人,我沒想到他就住在小由的對門。

  男人驚恐地看著怒氣衝衝的小由和剪犖犖,小心地問:「你們,你們沒事兒吧?」

  小由還在氣頭上,沖著男人嚷:「沒你的事兒,關門!」

  對面房間的男人一怔,然後木然地關上門,剪犖犖用手抹了一下嘴角,有點兒歇斯底里:「八婆,你弄破老娘的臉了,你瘋了?我這張臉是要吃飯的!」

  我從來沒有看見小由發這麼大的火,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子,簡直是把剪犖犖往死裡打,就算收高利貸的也得給剪犖犖留口氣吧?真打死了找誰收錢去?

  小由冷冰冰地從牛仔褲口袋裡面掏出香煙,吸了一口,哼:「敢沾那個鬼玩意兒?還不如我直接把你打死算了,總比以後上癮了你從窗戶跳出去死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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