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剩者為王 | 上頁 下頁 |
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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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唔。」我頭點到第三下,發現自己好像是哭了。我抬手用小臂蹭了一下,果然有水的痕跡。然後如同開關跳到了上一個級別,突突突地,從我身體裡全速運轉的機器,拼命地擠出了大滴大滴的眼淚。我是掉在一個酸味的湖裡爬不出來,連腰都直不住了。 大家都想要「幸福」啊。說一萬次一億次,幾乎被透支的詞語,但我們每個人都還是想要啊。到後來不擇手段,氣急敗壞,擲著那個總是不肯給我們正面的硬幣,依然心懷希望總有下一次會成真。但被甩的被甩,被騙的被騙,走一條孤懸的橋就快到頭了可它依舊要坍塌,求不得的依舊求不得,放不下的依舊放不下。 我用力地,緊緊地抓住馬賽的胸口,到最後幾乎像要把自己的味道蹭到對方身上去的犬類。 「……」他在一陣屏息後低著頭問我,「沒事嗎?」 「沒」字慣性地要應聲而出,可我咽了回去——這大概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我可以全神貫注地把自己的精神意志當成可見可碰的東西,傾注到那枚名叫「幸福」的硬幣上,我用了所有力氣吧,以至於不知道還能怎樣用力,等待它給我一個明朗的正面。 我挺直身體,用鼻尖同樣抵住馬賽的鼻尖,我要在他的呼吸裡問他。 我要問他。 剩者為王 第二季(八) 從4S店裡重新回到我身邊的坐騎換了一張新的前臉,那幅猶如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的「完好如初」,仿佛反悔般要否決我記憶裡與它有關的畫面。而車庫的立柱也已經被粉刷一新,不愧是一平米要收取八塊八毛的高端物業,工作效率颶風式地快速。我站在這根比以往更加光潔的柱子前,脫下手套,用右手的食指端一抹,一小塊尚且新鮮的粉末就在上面老老實實地招認了。啊,果然,掩蓋得再深,那依然是確實發生過的事——我像個重回犯罪現場的偵探,這裡的蛛絲馬跡只激發出了內心更深的興奮,再動一動鼻子,也許連當時分佈在空氣中煩亂而焦躁的氣味都能重新聞到吧。於是,偵探、加害者、被害者,我似乎是帶著多重身份,再訪這個現場。而不管是誰,無論表面上有多麼不屑一顧,本質中還是難逃對drama queen的嚮往,因為一顆顆在皮膚上站起的疙瘩,大概就是竭力掩飾自己此刻有多麼得意的後遺症。 所以也沒有多少害怕了,當回到樓上的辦公室裡,汪嵐沖我一招手時,我迎向她的每一步都額外地抬著膝蓋,仿佛有一個悄然的下行的臺階。我在巨大的得意中把自己默許在了高處。 兩三句聊完工作,汪嵐伸展著手臂:「累壞了。」 「又加班了?之前的報表有問題嗎?」 「嗯。」 「唷,誰的年終獎要蒸發了?不過,幹嗎事事躬親呢,不是手下牛馬一群嘛。」 「一群黑毛和牛與赤兔馬,比我還難伺候。」 「呵,農場主裡你人品最好了。」我與她玩笑地閒扯,卻在每個句尾上都翹著按也按不下去的笑容,「所以,弄完了?」 「差不多了。」 「噢,今晚一起吃飯嗎。」像一艘已經進了水的船,越來越昂揚起來的快樂沒准與挑釁無異了吧。 「誒?」 「想吃點好的呀。」汪嵐自然不知道,我津津有味聚焦在她臉上的視線裡,蘊涵了累積數日的近乎「資本」的東西。她在我看來徹底的一無所知和蒙在鼓裡,讓我忍不住假惺惺地幾乎想要憐恤她,「我請你啦。這頓。」 「幹什麼,還請我客。」 「沒幹什麼,請你吃飯有什麼不行。」我舔舔嘴角,好像那裡乾澀著我的無恥之心。 「不過今晚……」汪嵐想了想,「啊今晚不行,我有事了。要不改天?」 「也行,看你方便,然後我們就去好好吃一頓。 本來嘛,我有足夠的理由去發表一個炫耀性的宣言。就好比一個赤貧在突然得到天降的鉅款後,料是她有一顆再冷靜不過低調不過的心,克制了一路,也會難以自製地在盡頭的甜品店裡買下他們所有的切片蛋糕吧。而我從昨晚開始,只是在一宿的失眠後繼續失眠而已,因而汪嵐就是我第二天能夠找到的唯一抒發視窗了。 我好像懷著迫不及待要將她的店鋪席捲一空的期待。一整天的閒暇裡,關於這份臆想的衝動都在不斷填塞我的大腦,那遲遲不退的高溫昇華了我的聲音,以至於接起下一個電話時,我的嗓門罕見地活潑喜悅: 「喂?是哪位?」 「……」對方被我結結實實嚇了一跳吧,有一秒沒有反應,等到再度開口時,他也顯得很寬慰,「哦,是我。老白。」 和「是我」組合在一起的稱謂太突兀,我面對手機屏上一串「無法顯示來電號碼」還在迷迷糊糊,但記憶漸漸復蘇,像播放快進時的一株植物:「啊……哦……哦是你,你好……誒?」 「我今天晚上的飛機就回來了。」 回來,從哪裡回來,不得不承認,我把辛德勒的一切早就完全忘得乾乾淨淨,但我必須保持一些類似冷淡的禮貌:「是嗎?要回來了?」 「嗯,不過飛十一個小時後,要到也是明天淩晨了。」 所以呢?我在不由自主地皺著眉頭:「真是挺辛苦的。」 「明天晚上你有時間嗎?」 「誒?」 「沒空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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