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誰與爭瘋 | 上頁 下頁
一〇四


  「上頭有交代,你不能出營帳半步。」他們就像是兩個無血無肉的傀儡,眼中只有軍令。

  「可是那邊著火咧!」這沒有絲毫商量餘地的告誡,險些把姚蕩逼回了營帳裡,可眸色一轉,在不經意捕捉到不遠處的火光後,她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般,大叫了起來,「你們還愣著做什麼啊?去救火啊,那裡不是囤軍糧的地方嗎?」

  先前跟隨那些個小兵去拿紅燒肉的時候,她牢牢記住了那個地方,本想過若是殺了他們的主帥仍是不夠亂,就再沖出去燒了他們的軍糧。但現在看來,似乎她想到的事,都有人代勞了。

  「自會有人救火,我們只負責看管你。」

  「欸,我說你們倆是不是全身上下只有一根筋啊,懂不懂變通啊?!」

  「不需要懂……」

  攔在姚蕩右邊的那名士兵,話兒才說了一半,就突然收了聲,就在她蹙眉困惑時,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那道壯碩身影倒下後,突兀而現的是一抹招搖的紫那,以讓人猝不及防的姿態躍入姚蕩瞳間。她張著嘴兒,看著立在自己面前的人,呆呆傻傻的模樣就像是下顎脫臼般。

  還沒等她回過神,另一波驚詫刺中了她的神經。

  她面前的人,仍是穿著最契合他的絳紫色,是他們全家期盼了許久原以為不會再出現的人,她的四哥。

  可也就是這個在姚蕩心目中向來只與溫柔掛鉤的人,卻面無表情,眼中只有嗜血色澤,迅速抬手,刀落,先前立在她右邊的那名士兵還沒回過神來,就已經倒地,臉上那一臉的錯愕甚至還來不及換去就已經死了。

  死了……她四哥竟然也會殺人?姿勢還那麼乾淨俐落外加嫺熟?她一直以為他至多是個手段多變的商人,殺戮一詞與他無關。

  「走。」解決完那兩個礙眼的人後,他連頭都沒回,就緊扼住姚蕩的手腕,繞過帳子往後走。

  「等等,還有爹……」

  「等你想起來,他們早死了。」他依舊沒回頭,口吻間有一絲森冷之氣。

  姚蕩有些被嚇到,討巧地噤了聲,努力把步子跨到最大,追上他的步伐。她不清楚四哥是怎麼堂而皇之地混進軍營的,但她至少清醒地瞧見他一路暢通無阻地領著她除了軍營,不是所有士兵都不敢阻攔,而是沿途只有屍體。

  他們避開了那一波疲于救火的人群,也避開了那些巡防的士兵,她瞧見不遠處有許多馬車候著,她爹披著白色的大氅立在車邊,似乎是在見到她和姚寅的身影後,才轉身跨上了身後的馬車。馬車邊還有一隊士兵護著。不是玄國士兵的黑色盔甲,而是均國人才會穿的繡紅甲胄。

  她在一陣茫然中已經被塞進了一輛較小的馬車裡,車上空蕩蕩的,只有她。

  「謝了。」姚寅在與雪白駿馬上那名看似領軍的男人道完謝後,便也彎身,迅速鑽進了馬車。

  沒有再多耽擱,她只瞧見跨坐在馬上的男子掃了她眼,那是個看起來和爹差不多年歲的男人,眼神很炙熱。片刻後,他收回目光,二話不說,只打了個手勢,整隊人便訓練有素地離開。

  「怎麼回事?」這跟姚蕩想像中的逃亡完全不同,沒有太多刀光劍影的廝殺,也沒有她想像中的複雜計謀,只是那麼簡單,四哥出現,領著全家……離開了?她甚至以為這是一場夢,為了驗證,還特地伸手用力掐了下身旁的姚寅,見他皺眉回眸瞪她,才相信這是真的,「你怎麼會在這?」

  這兒是邊關,離琉陽最快也得一個多月的路程,他是怎麼知道姚家被判充軍的?

  可這話在姚寅聽來便成了另一種意思,她在期待一個人能在千鈞一髮之際給她希望,那個人是誰,他很清楚。他向來是個不擅長藏掩心思的人,為姚蕩,已經藏了太多,想要他繼續按捺不表,顯然是不可能的。

  他傾身挨近她,隔著三寸的距離,感受著彼此的呼吸,他驀然頓住,像是不想咄咄相逼。但就在姚蕩放鬆屏住的呼吸時,他無預警地伸出手扣住她細白的脖頸,將她拉近,逼迫她直視他的眼。須臾後,伴著一絲哼笑,他不答反問道,「難道我不該出現嗎?還是說你想要見到的人不是我?」

  「怎、怎麼會……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也只有你還會來。」近在咫尺的距離不僅影響著她呼吸心跳的頻率,也讓她的舌頭打了結,一陣語無倫次的支吾後,她又一次端出了最擅長的裝傻,嗤哼出幾聲乾笑,試圖找些話來沖淡氣氛,「就是……我、我還以為你會身披霞光腳踏祥雲登場……」

  「你想太多了,霞光和祥雲很忙。」

  「……那至少也踩個風火輪呀。」

  「我不覺得哪吒的造型會比我帥。」

  「也可以嘴裡叼朵牡丹……」

  「姚蕩。」他的耐心被消耗殆盡了,一聲淺喝,成功截斷了她那些與現實無關的幻想,在緊緊冷覷她許久後,姚寅深吸了口氣,問道,「是不是覺得無論闖了多大的禍都不要緊,反正我會替你善後?」

  「嗯嗯,我知道你一定會的。」姚蕩幾乎可以肯定他在生氣,可不明白他在氣什麼。姚家得救了,不是應該開心才對嗎?還是同從前一樣,她不懂四哥,只會一味討好,說些自以為他愛聽的話。

  「我不會。」

  「欸?」

  「聽好了。我冒那麼大的險救姚家,只因為這是我與生俱來推卸不掉的責任;而救你……」是捨不得放不開丟不下,他硬生生吞下話尾,並不打算坦誠,給她愈發恃寵而驕的資本,「是別有所圖。我要什麼你應該很清楚,別再給我裝傻。從今天起,為我把他給忘了,最好是忘得乾乾淨淨,連渣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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