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誰與爭瘋 | 上頁 下頁
九十二


  看她呆滯的模樣,太子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許,垂眸掃了眼被她捋開灑了一地的飯菜,他側過身,沖著身旁的丫鬟命令道:「再去給姚姑娘端份晚膳來。」

  「不用,我不餓,我要回家。」姚蕩氣勢強硬的拒絕,顧不得那位丫鬟充耳未聞地領命跑來,她自顧自地伸手想推開太子。

  可他卻落地生了根似的,立在那兒一動不動,唇梢帶著一絲譏笑,「你還有家回嗎?沒記錯的話,昨兒我是在客棧找到你的。」

  「那是我的事。」她咬著牙,神態倔強。

  那雙眸子彷佛就像在說……「你無德無能需要仰賴著別人生存,但也不是任何人的恩惠都願意接受的?」深看著她的眼,太子不經意地便把自己讀懂的意思說了出來,見她沉默別開頭,他嗤笑,「爺也沒要給你依賴,只是要走一步險棋,不想你壞了事。」

  「什麼意思?」姚蕩這才開始察覺到不對勁,今天的老虎頭看起來特別開心。

  他開口欲言,卻見丫鬟已端著餐盤回來,索性伸手接過,眼神示意所有人退下,望向杵在門邊的姚蕩,「我也沒用晚膳,一起用吧,很久沒跟你一塊喝茶了。」

  姚蕩撇了撇唇,洞黑的眼珠子在眸裡轉著,猶豫了須臾,側過身子,又退回了屋內。

  她的配合讓太子又揚起了笑容,抬步進屋後,他隨手將餐盤置放在一旁桌上,習慣性地擺出太子架勢,「給爺泡茶去。」

  「……」她是欠了他的還是怎樣啊!可思來想去,一介草民給太子泡茶又似乎是理所應當的事。姚蕩吞下不滿,挪到了桌邊,粗手粗腳地擺弄起了桌上的茶具。

  太子沒有入座,反倒是掃了她眼,忽視掉她的不情不願,走到了窗邊,拔了暗處的插銷,隨手推開窗戶,撐靠在窗櫺上,仰頭怔怔看著天際那輪比昨兒更圓的月兒。

  不經意的舉止,險些讓姚蕩咳出血。原來這窗那麼容易就開了?虧她還研究了許久,甚至還動用凳子砸。她沒有蠢到把這種丟臉的事說出口,反而是把泡好的茶盞遞給他,咕噥了句,「你真不像個男人,還一天到晚『爺來爺去』的,男人都愛把酒言歡,喝茶多沒豪氣。」

  「酒會誤事。」他頭也不回地答道。

  輕輕淺淺的一句話,重重捶向姚蕩胸間,這不像是她所認識的那個老虎頭會說出的話,她知道能在人人覬覦的位置上安坐那麼多年的人不會簡單,卻不知道他竟也一直活在自律中逼著自己清醒。

  「我答應你爹要娶你六姐了。」

  「啊?」他突然開口,這轉變太戲劇化了,超乎了她的理解範圍。

  「想要拉攏姚家,你六姐比你有用多了。」

  姚蕩偏過頭,覺得眼前的人有點陌生,他的發已蓄出了些許,頭上沒了那頂可愛的老虎帽子。站在跟前的人是太子,是個過分冷靜在審視利弊的人。她不知道該怎麼插話,只能用沒出息的角度去說些什麼,「我六姐其實挺喜歡你的,當初跟淑雨爭了那麼久,現在終於得償所願,應該會很珍惜。就算是為了利益,說不定你們以後會挺幸福的。」

  「我不在乎。」他沒有去在乎婚姻是否幸福的餘地,「你有在乎過嫁給誰、會不會幸福嗎?只要那個人可以庇佑你就可以了吧。」

  她被堵得無話可說。從前是真的沒有去在乎過,嫁誰不是嫁,算不上討厭,可以相安無事就好,一個不得寵的庶出沒有挑的權利。而今,她開始在乎了,可那個人卻對她的愛嗤之以鼻。她默然地低頭垂眸,甚至不太敢去回想昨晚的事,如果只是不喜歡,她可以卯足了勁去往他心裡鑽;然而他說的是討厭,討厭她和她的家人……

  姚蕩很清楚,姚姓是外人眼中她身上唯一的閃光點,他連這都否決了。

  她至今都鬧不明白,是什麼讓蘇步欽連她的家人也一併討厭了,就因為姚家人重權重名嗎?即使一直很難苟同家裡那些人的價值觀,但姚蕩知道那不是錯,置身官場沒有這些會死的。

  「黴蕩啊。」她的安靜,讓他剛好可以難得心無旁騖地賞月。有多久沒有這麼放鬆過了,他不知道今天是了結了一場仗,還是一切才剛開始。就當是享受平靜吧,他不自覺地歎出一聲喚。

  「嗯?」

  最終是他自己用一句話輕易打破了平靜,「蘇步欽被幽禁了。」

  「……」她身子顫了顫,捧在手裡的茶盞隨著輕晃溢出不少淺褐色的茶水。雖是還沒能鬧明白幽禁是什麼意思,可她聯想到了太子方才口中的「險棋」。

  「結黨營私,意圖謀反。我舉證,你爹慫恿父皇定的罪。」

  「一群瘋子!」她回過神,撂下茶盞,轉身就走。算不上憤而斥之,只是由衷感慨。

  利益熏心,真能把所有人都逼瘋,不過是些芸芸眾生,卻可以為了「權」之一字,六親不認。難怪他會說怕她壞了事,高估她了,她會鬧,但鬧不出任何波瀾,不過是條魚兒在池裡無濟於事地撲騰。

  「回來!」沒等姚蕩跨出半步,就把太子強硬地拽了回來,「聽清楚,是幽禁,現在的欽雲府容不得任何人踏入。」

  「他不可能謀反!」

  「你瞭解他嗎?知道他這些年受過多少辱怎麼熬過來的嗎?清楚他撐得那麼辛苦是為了什麼嗎?明白他暗中養著吉祥賭坊的那批人做何用嗎?」看她一臉錯愕答不上話,他涼笑出聲,「那你倒是告訴我,這麼忍辱負重,不為篡位為什麼?」

  「我不知道,可我相信他對權位沒興趣!」姚蕩凝著眸,心裡一陣陣地泛著涼意。吉祥賭坊是蘇步欽的?那就難怪一個滴酒不沾為求清醒的人,當初會天天拉著她逛賭坊了。

  「我也不知道,可我寧願錯殺一千也不能放過一個。」

  「他是你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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