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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只覺得像兔相公這般性子內斂的人,應該是不擅長言辭的,問多了,怕是他會因為羞赧,硬掰出些她不愛聽的回答。何況,她好歹是個姑娘家,總有那麼幾分莫名其妙的矜持和堅持,就是想等著他先開口說喜歡。

  「漂亮的姑娘,我深深愛上你……」

  鳥語花香,和風暖日,忙碌的丫鬟,外加惹人心躁的小調,構成別院的清晨。

  宮商角徵羽,全都和那聲聲不斷的小調無關,很顯然,那壓根兒是首沒有固定節奏的詞,哼它的人幾乎每一次都能賦予它全新的生命。放眼整個別院,能如此有創新精神的,非十三小姐莫屬。

  「小姐早啊。」

  隨著那歌聲慢慢靠近飯廳,門外奔走的丫鬟停下腳步,暗抽著嘴角問安。

  「漂亮的姑娘,我……哦哦,早啊。」姚蕩放慢腳步,和顏悅色地做出回應。瞥見一干丫鬟抱著滿懷的東西匆匆而過,她好奇地蹙起眉心,「怎麼了?要搬回家了嗎?」

  「不是,昨晚別院有賊,我們點下有沒有少東西。」

  「賊?!」丫鬟的回答讓姚蕩吃驚地大叫,四哥府上竟然也會遭賊?

  「小姐別緊張。四爺說了,賊是來偷人的,只是難保臨走時不會順手牽羊。所以,謹慎起見,我們還是查一下比較好。」

  「偷……偷、偷人……」這賊她熟啊。

  她呆立在飯廳外,看著丫鬟擠出陣陣乾笑,試圖想替「賊」申辯的話卡在喉嚨間,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他們是多麼光明正大啊!無非就是她病了,兔相公送來個愛的抱抱,抱完連聲再見都沒說,他就急著走了,這是純愛啊純愛!

  ——偷人?四哥!那麼損的詞兒你是怎麼想到的!

  在恍惚中游走的姚蕩,就這麼不加掩飾地把內心獨白吼了出來。她依舊發呆,沒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直到腰間一緊,微暖的懷貼上她的背,一句戲謔話語在她耳中響起。

  「秋千妹,這詞很損嗎?」

  秋千妹,這獨一無二的稱呼,四哥說過那是屬於他的專利,由來很簡單,「蕩妹」太難聽,「十三」太通俗,於是「搖盪」讓他聯想到了秋千。她反射性地揪起心,企圖用傻笑來粉飾一切,「不損不損。妙!對對對,是妙,多妙的詞兒。」

  「哦?」姚寅挑起眉端,故意拉得很長,意味深長的調調,「在我眼皮底下偷人,是挺妙。」

  一旁眾丫鬟格外默契地偷睨著姚四爺的那只手。在別院內部傳了好些年的謠言,近來愈發有可信度了——四爺有戀妹情節!好吧,哥哥寵妹妹那是常理,就算妹妹不止一個,四爺愛搞專寵,誰也奈何不了,可是,勾肩搭背能理解,摟腰貼背要怎麼往尋常關係上理解啊?

  「都下去。」這頭還沒欣賞夠,四爺就臉色一沉拋出了命令。

  沒人敢違,可卑躬屈膝的退場,並不能遮掩掉那一雙雙探究曖昧的眼眸。

  只可惜,獨自糾結的姚蕩什麼都沒在意,把語言組織了半晌,確認無誤後,她才開口,「那個,四哥啊,其實吧,我們做主子的也不能太主觀。人家也不一定就是偷……偷人啊,興許是兩情相悅,也就抽空見個面隨便聊聊……」

  兩情相悅?她不知道對於他而言,這詞比「偷人」更損嗎?他轉眸,看向她的目光褪去了一貫的縱容,默然收回擱在她腰間的手,他兀自理了理窄袖口,收回視線,抬步跨進飯廳。

  姚蕩迅速跟上,單是從那道背影裡她便覺得四哥生氣了,可他在氣什麼?

  「今兒不用去學府?」他忽然又停了下來。

  懷揣著滿心莫名,姚蕩下意識地搖頭,「休息啊。」

  「嗯。」淡淡一聲淺應後,他伸手,招來靜立在一旁的總管,「去欽雲府,接八皇子來吃頓飯。」

  聞言,總管只是安靜地領命退下。倒是姚蕩,激動地緊攥住他的衣裳,「你願意見兔相公了?」

  他垂眸,細細打量著她那一臉興奮至極的神情。忽然有種錯覺,自己就像個嗜好古怪的長輩,沒事就愛拿門當戶對的藉口棒打鴛鴦。這錯覺很不好,誰允許她和別人湊對扮鴛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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