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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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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俊不禁地溢出笑聲,斜睨著身旁女子。得寸進尺,沒節操,外加好了傷疤忘了疼,著實是個沒什麼優點可言的女人,偏偏那種怎麼都打磨不掉的活力,讓人移不開眼。若是凡事都能像她那般,痛得快也忘得快,會不會活得更輕鬆些? 是誰說蘇步欽沒地位的?姚蕩深刻覺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話還是挺靠譜的。 他膽小怕事,一無是處,可仍是當今八皇子,他擁有太子都沒有的東西,是他父皇的虧欠。 只可惜他笨到不懂利用這份特權,提出的要求可笑又可愛。 替她討來款式最新質地最好的衣裳、最華貴的發飾,又添置了僅次於太子禦輦的馬車,還順便討來了不少珍貴食材,找人幫她削去燒焦的發尾,折騰了個很得瑟的新髮型…… 姚蕩不是沒嘗過有人對她好的滋味,曾有一個人給過她狐假虎威的歲月,讓她受盡阿諛,大搖大擺地出入宮門,日子過得比淑雨那位准太子妃更風生水起。包括她四哥在的時候,也從不吝嗇給她疼愛。 她向來知足,認定自己算幸福的;可也向來有自知之明,明白那些好都是順便的。 唯獨這一次不同,小小恩惠被兔相公說出口的理由詮釋成了久旱後的甘露。 ——我什麼都不缺,倒是缺了點歡樂。所以姚姑娘既然要待在欽雲府,就記得要開心。 這激得心尖酥麻的話讓姚蕩回味了許久,就連夢境中,都依稀可聞。 「呵呵……」記得要開心嗎?她很開心,連做夢都能笑出聲了。 這笑聲雖甜,可聽在一旁的丫鬟耳中卻是陰森的,她提著件嶄新的衣裳,不寒而慄地湊近床邊,揪著眉頭,俯下身子,打量起床上這位即將成為自己未來主子的姚姑娘。眉兒是彎的,緊閉的眸兒也是彎的,就連嘴角都是彎的,她不禁困惑……到底是做了什麼夢,可以笑得那麼花癡? 「唔,兔相公……」 正想著,便瞧見姚蕩翻了個身子,很不雅觀地用雙腳夾緊被子,膩人地蹭了幾下,吧唧著嘴夢囈。 哦,是春夢。丫鬟了然地點了點頭,正打算轉身繼續忙,一抬眸,對上了姚蕩那雙大而迷惘的眼珠子。她愣了愣,立即換上欣喜笑容,「姚姑娘,您醒啦。」 「……你哪位?」姚蕩眨了眨眼,伸手輕戳了下近在咫尺的那張陌生臉孔,觸感是真實的。她極力回想昨天的事,兔相公帶她回家,給了她一堆好東西,衣食住行應有盡有,就是沒有活物。 那眼前梳著丫鬟頭的姑娘哪來的? 「是爺讓我來伺候您的。姚姑娘,先梳洗更衣吧,這套衣裳,是爺幫您挑的。早膳也準備好了,是去飯廳用呢,還是我給您端進房裡?」 關於自己的來歷,丫鬟只隨口帶過,而後絮絮叨叨了一堆,皆與姚蕩關心的重點無關。 還帶著惺忪睡意的她,就這麼被扶下了床,看著那個莫名其妙的丫鬟手腳伶俐地伺候著自己,忙前忙後,似乎不亦樂乎。宮裡那些宮女太監都習慣叫她「十三小姐」,而這丫鬟叫她「姚姑娘」,稱兔相公為「爺」,顯然不是宮裡頭的人。 正想著,丫鬟認真地替她系好衣裳上最後一粒盤扣,又匆忙跑開,再次折回的時候,手裡頭多了盒精緻的東西,「爺讓我把這個給您,說您應該用得著。」 「什麼東西?」她垂眸,翻來覆去地打量手心裡小小的漆器。擰開蓋子,嗅了下,淡淡香氣,甚是好聞。 「說是防皸膏。」 ——你用的防皸膏哪家鋪子買的,我就缺這個,讓人去置辦。 記憶裡,她似乎對兔相公講過這樣的話,他還真讓人去置辦了?想著,她又嗅了嗅,不是娘身上的那股味道,卻讓姚蕩覺得甜得很。她小心翼翼地把那只漆盒放進隨身的小布包裡,沒捨得用。瞥見布包上最高學府特有的圖騰花式,她猛然回了神,「哎呀,什麼時辰了?要去學府了。完了,完了,遲到了又要害兔相公一起被衛夫人罰了……」 「姚姑娘沒聽說嗎?再過三天就是上元節了,學府最近休息。」 「休息?」一聽到這兩個字,姚蕩就覺得頓時充滿了精神。不用去學府了,也就不會見到太子了,更不會被人欺負了,「那可以找兔相公一塊兒出去玩了呢。」 她歪過頭自言自語,說風就是雨的個性發揮到了極致,顧不得頭髮還沒梳,就興沖沖地往屋外跑。 「姚姑娘姚姑娘,您要去哪呀?」 「找兔……找你家爺啊。」 「可是他有客人,讓我囑咐您,今兒不能陪您了。」 「他能有什麼客人呀,最大的貴客不就是我嗎?」她不聽勸阻,加快腳步。 卻在靠近廳堂的時候,頓住了,面前景象讓姚蕩忽然意識到,是他那些鋪天蓋地的恩惠掩蓋了她的自知之明。就算她當真重要,在他眼裡充其量也只是「之一」而非「唯一」。 「啐,姚家的人就是狐假虎威,仗勢欺人。有病,居然跟我搶衣裳,也不看看她穿著什麼樣。死兔子,你說,這件衣裳是我穿著漂亮還是姚家六小姐穿著漂亮?」 「你漂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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