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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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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輝怪叫起來:"林之若,哭窮也輪不到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上次的演講比賽,第一名有五百元獎金,我沒有讓你請大家,已經便宜你了。你那套科幻系列的叢書,價值多少,你比我清楚吧?" 林之若抗議:"我又沒有請你當管家,你幹什麼對我的財務狀況調查得這麼清楚?" 孟繁星走過來分開兩人:"好了,好了,你們不要一見面就吵,說點正經的好不好?" 程輝笑道:"這你就不懂了,沒聽說過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罵是禍害?我們越吵,感情越甜蜜。" 唐馨聞言,臉騰地一下紅了,程輝還不饒她:"實在惹惱了佳人,大不了我犧牲一下,唱唱歌彈彈琴,也就哄過來了。" 李凱也明白過來,惱怒地推推他:"就你會耍貧嘴。等真地逗怒了,看你怎麼收場!" 程輝沖他深鞠一躬,拿捏起越劇唱腔:"梁兄啊,青青荷葉清水塘,鴛鴦成對又成雙。今日你我把誤會解,攜手清風山上走一場,啊,走一場。" 李凱啼笑皆非,在大家的哄笑聲中,偷眼看看唐馨,見她只是低著頭玩弄自己的衣角,倒也並無惱怒之意,只覺得很沒有意思,一聲不吭地走過去拿起掃帚。 林之若笑過,高聲道:"既然這樣,那咱們大家就去清風山上走一場。想去的現在報名,門票錢都交給程輝,由他負責一切行程安排,讓他過一把當管家的癮。" 程輝抗議無效,事情就這麼決定了。第二天出發,他清點了一下人數,竟然有十餘人之多,而林之若果然袖手不理,坐享現成,知道她報復自己晚會上的揶揄,不由得咬牙切齒,對孟繁星道:"最毒婦人心,古人誠不我欺。" 孟繁星笑道:"你是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偏偏和婦人鬥氣?大不了這樣,有什麼事情我幫你好了。" 到了滑雪場,租好了滑雪板等用品,程輝才發現,十幾個人中,倒有一大半根本就不會滑,只好按捺住馳騁縱橫的欲望,在平地指揮大家練習。趁著空暇向山上仰望,卻見林之若已經下了吊車,向他揮了揮手,瀟灑地微微屈膝,左右一撐,紅色的身影在白茫茫的山坡上,呈之字形滑下,仿佛流星飛墜。想像著她得意的笑容,更是鬱悶。偶一回首,卻見一角,唐馨無比燦爛地笑著,而傅青綸正小心翼翼地牽著她的手帶她前行,又覺得自己的犧牲也不算白白浪費。 孟繁星也屬於要在平地上練習的一群,好在他有溜冰的基礎,很快就操縱自如,便向程輝揮揮手,也上了山頂,選了一個坡度比較緩和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向下滑去。開始還很如意,不料速度越來越快,漸漸地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控制,不由得驚慌起來,眼看著自己沖著一個穿黃色防雪衫的女孩撞去,情急之下,滑雪杆拼命一點,想要轉變方向,不料失去重心,狠狠一跤跌在雪地裡,偏偏雙腳還扣在滑雪板裡,掙扎了半天也起不來。 正在狼狽,忽聽身邊有人道:"先把雪板解開。"這才醒悟過來,依言把腳抽出,握住那人伸出的手,微一用力,站了起來,面對著林之若,尷尬地道謝。 林之若笑道:"剛開始都是這樣的。我最開始滑的時候,比你摔得厲害得多,差點沒有破相。你很不錯了。" 孟繁星道:"你什麼時候學的滑雪?" 林之若笑:"就是去年冬天啊。我在濱洲小舅舅家,小舅舅帶我去的。" 孟繁星重新鎖上滑雪板,看了看前後,忽然意識到什麼:"咦,我剛才看見你好像已經下去了,怎麼會停在半路?" 林之若想了想,道:"你現在閉上眼睛,什麼都不想,腦海裡要一點念頭都沒有,絕對的安靜空明,試試看,做不做得到?" 孟繁星閉上眼睛半晌,搖頭笑道:"不行。按下葫蘆浮起瓢,靜不下來。" 林之若笑道:"我也試過。結果發現,我們以為完全自己可以掌控的思想,實際上並不真的由我們控制。就像滑雪一樣,一旦開始,或者可以輕易扭轉方向,但是要突然停下來,卻很難。"她笑了笑,"所以剛才我突發奇想,就在速度最快的時候停了下來,居然也成功了。可見有些事情雖然難,卻並非做不到。" 孟繁星佩服地道:"你真厲害。" 林之若道:"世界上最難的事情,並不是勇猛前進,而是想停就能停下來。老子總是說'無為而治',我以前並不服氣,現在才開始有點明白了。"她看著正攜手走向纜車的傅青綸和唐馨兩個人,面容憂鬱,歎了口氣。 孟繁星隨著她的目光看去,不解的問:"怎麼了?" 林之若道:"其實唐馨和傅青綸在一起,我們都有份促成。那時候我以為這是對唐馨好,可是現在,"她低聲說,"我怕她拿得起,放不下。最近她成績下降了不少,還只是因為一些小小的彆扭。如果傅青綸真的和她鬧僵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孟繁星一向覺得唐馨和傅青綸不會長久,此時見林之若如此說,只好安慰道:"不是說但求曾經擁有,不求天長地久麼。只要他們自己覺得值得,也就是了。也許多年以後回想起來,我們反而會羡慕他們,曾經有過這樣轟轟烈烈的愛情呢。" 林之若搖頭道:"我不會羡慕的。你不覺得,愛是一種束縛麼?愛得越深,就越不自由,明明沒有人拿鐐銬鎖住你,可是愛情會讓一個人自己鎖住自己。"她想起自己的父母,低低道:"其實兩個人在一起,如果不互相依戀,便不會互相傷害。" 孟繁星詫異道:"你竟然這樣想?會不會有點因噎廢食?難道要像封建社會那樣,婚姻全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麼?" 林之若笑道:"那不是更不自由了麼?我是說愛情是通向完全自由的障礙,但沒有讓你倒退回連愛情和婚姻自由都沒有的社會去啊?" 孟繁星隱隱明白了她的意思,但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可是細想之下,卻又不知道哪裡不對。 林之若看著他怔怔的樣子,不由得笑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古怪?說話行事讓人難以接受?" 孟繁星連忙道:"怎麼會呢?你做事一向都很有道理。如果我不明白,那也只能說明我太膚淺,跟不上你的境界。" 林之若笑道:"你安慰我也用不著貶低你自己。老實說,有時候我覺得自己的想法做法有很多不對的地方,可是我從小這樣慣了,自己已經看不清楚。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嘛。"她頓了頓,斂容道:"我總覺得,你身上有一些我不具備,但是很羡慕的品質。也許有一天,你會幫助我指出不對的地方,做我的一言之師呢。"說完嫣然一笑,不待孟繁星謙遜,就滑了出去,居然還好整以暇地回頭道:"我下去替換程輝當教練。你沒看剛才我下去時他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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