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也有江湖(42)_柳暗花溟

四十二

　　事實上這東西確實沒有用了，她來到這兒的第一天，手機和數碼相機都摔了個稀巴爛，她已經把殘骸埋到紫竹林裡毀屍滅跡，免得哪天白沉香問起來，她沒辦法回答。不過拴在手機上的小零碎和其他一些小東西，她沒捨得扔。

　　這手機鏈是她表妹送的，一條電鍍的鐵絲鏈子上，上下共掛了三排紅色桃心，一排兩個。桃心的材質是塑膠的，不過中間夾雜了好多金粉銀粉，在陽光下一照，好像透明一樣，金光閃爍，非常漂亮。第一排只是兩個桃心，第二排的桃心旁邊掛了兩個紅絨球，第三排更綴了兩個小鈴鐺，一甩的時候叮叮亂響，分外好聽。

　　沒錯，買這個表妹只花了十塊錢，可是塑膠和電鍍在古代都沒有，這樣的風格更是少見，所謂物以稀為貴，到了隔海城一定能賣個好價錢。她只要把這東西往首飾樓一放，包管半天就能賣出去。

　　對手機鏈的安排，還有那些她留下作紀念的小玩意兒，在很大程度上刺激了她的商業智慧，她甚至開始琢磨回到山上後發展天門派的第三產業。如果他們四個人在聚窟洲待的時間長，賣手機鏈的錢揮霍空了，她還可以攛掇二師兄和八師弟做強盜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

　　反正，只要告訴他們這是劫富濟貧就能激發他們的職業正義感。

　　「蟲師姐知道的真多啊。」八師弟諂媚地笑。

　　蟲蟲這才覺得腦袋上火燒火燎的，輕輕一碰就又疼得叫了起來，知道她的額頭生生被撞起了一個大青棗。

　　「小八，再撞一下師姐這邊，對稱了就好了，我可以告訴人家我是龍女，頭上這兩個是角。」

　　隔海城非常繁華。

　　他們進城的時候大概快到中午了，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在街道兩邊鱗次櫛比的店鋪中進進出出，小販的吆喝叫賣聲此起彼伏，離城門不遠的空地上，還有戲班子在唱戲。叫喊、爭吵、寒暄、調笑、討價還價，嘈雜無比，怎一個亂字了得。

　　不過蟲蟲卻很喜歡這裡，因為她總算感受到了活躍的人氣，誰說市井生活就一定庸俗來著，生命的真實感覺不就在於此嗎？

　　其實不僅是她，其他三個人也很開心。二師兄和五師姐還好，畢竟被師父差遣下山辦過事，對這滾滾紅塵、凡俗之物有稍許的免疫力，雖然也很興奮，卻不很驚奇。八師弟可就不同了，他就好像一隻小兔子被扔到了蘿蔔地裡，看什麼都新鮮，看什麼都好玩，從城門往裡走一百米，差不多用了兩盞茶的時間。

　　他是獵戶人家的孩子，從小就沒下過山，只在山林裡成長，後來跑到雲夢山上來玩，無意中拔出了真剛劍，於是被白沉香收為弟子，百年歲月就這麼如水流過，從來沒有到過集市。

　　「別和鄉巴佬進城似的，當心引人注意。」蟲蟲急著去賣手機鏈，卻被八師弟拖著要去看木偶戲，她一邊用力擺脫他的拉扯，一邊故意惡狠狠地道，「你要看什麼，要吃什麼，也要錢啊，沒有錢什麼也辦不成，快鬆手，不然我可打了。」

　　八師弟放開手，還一直踮著腳向遠處看，戀戀不捨的。

　　蟲蟲輕踢了他一腳，一手拉過他的衣袖塞到五師姐手裡，「師姐領他到那邊的小巷裡待會兒，我和二師兄賣了這東西馬上回來。」她左右看看，發覺已經有行人注意他們四個人了，不由得心生警惕。其實她早該想到的，五師姐是典型的仙女姐姐，二師兄又清雅俊秀，單獨待著還不顯什麼，往人群裡一站，立即有鶴立雞群之感。

　　蟲蟲搜出二師兄身上最後的幾個銅板，買了兩個芝麻燒餅給八師弟，找人打聽了一下，然後直接向一個名叫喜榮街的地方走去。聽說喜榮街是首飾店和胭脂水粉鋪子紮堆的地方，每天出入的貴婦名媛多如牛毛。

　　她故意和二師兄走得很近，一路有說有笑，引得無數走在街上的小家碧玉和坐在軟轎內的大家閨秀偷窺，不僅小小地滿足了一下虛榮心，還成功地吸引了不少女人跟她進了街上最大的一間鋪子。

　　這鋪子的門面裝飾得華麗貴氣，一看就是店大欺客的主兒，非皇親國戚不會登門服務的，所以裡面一定埋伏著無數有錢人。走進去一看，果然。

　　蟲蟲的衣服是五師姐送的那件桃紅閃金的，本來就漂亮，再加上蟲蟲為了掩蓋自己一頭染紅了的齊耳短髮，在腦袋上包了一塊很嬉皮風格的花布，她不倫不類地大踏步闖進店子裡，宛如帶起了一陣清風，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

　　「把你們掌櫃的叫出來，給我的寶貝估個價，快點，我沒多少時間。」她大大咧咧地坐在軟椅上，毫不客氣地擠走一個麻稈似的貴婦，對走上來招呼客人的小二說：「拿碗茶來，我表哥渴了。」說著一把扯過二師兄坐到自己身邊，根本不理會他在一群女人的有色目光中是如何的窘迫不安。

　　她的奇裝異服、爽朗的步態、頸間閃閃發光的金色羽毛，還有她囂張的態度和傲慢的語氣把小二鎮住了，絲毫不敢怠慢，一溜煙兒地跑到內堂去找掌櫃的。蟲蟲平時是個很隨和的人，今天故意擺出這個態度，就是為了達到這種效果。對這些勢利的商人，必須先在氣勢上壓倒他。

　　不大工夫，掌櫃的就急忙跑出來招待貴客了，和電視劇中看到的一樣，他是個圓滾滾的胖子，身上裹著發亮的絲綢，整個人就像個蠶繭。

　　「你是掌櫃的？」蟲蟲架起二郎腿，晃啊晃的，那叫一個悠閒，那叫一個高人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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