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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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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已乘鯉魚去10(2) 璟讓自己遠離破碎的鏡子,重新回到窗簾後面坐著。她是想把自己藏起來。她擔心曼到學校去找她,然後把她送走。所以她不能離開這幢房子,不能離開桃李街3號。縱然她在這裡不斷受到曼的羞辱,縱然在曼的美貌下只能活得更加自卑,然而仍舊不能離開這裡。在璟的潛意識裡,這裡是個有愛的地方。那個被她喚做陸叔叔的男人和叫做小卓的男孩都是令她感到了愛的人。所以縱使活得委屈,也不願意離開這像火種一樣充滿希望的愛。 桃李街3號是個可以重建愛的地方,璟相信。 璟坐在深紅色窗簾下面,抱著雙膝。低頭就看到白色布裙裡面腰間那已經折疊的贅肉。她狠狠地用指甲去掐它們,疼痛、瘀青、流血都不要緊,只希望那些噁心的黃色油脂統統離開自己。 那個下午璟朝著窗外明亮的天空和她無法辨別清楚的方向,久久地跪著,心中一遍一遍乞求,希望天上的神可以收走在她身上附著的贅肉。她猜想奶奶在天上看見亦會幫助她。她不斷磕頭,說,奶奶,你在天上嗎,你在不在,在不在。奶奶你可知道,我得了很嚴重的病。我一直在不停地吃東西。我現在惟一的樂趣就是浴N葉嗝疵揮茫葉嗝叢愀狻D棠蹋竽惆鏤遙夢液悶鵠礎?br> 璟用盡全身力氣把身體撐起來,把頭卡在窗臺上,想再看一眼天空——也許奶奶會出現,她這樣安慰自己。而窗外恰好陸逸寒的車子開進院子。他走出車來,抬頭便看到璟從二樓窗臺探出頭來。他沖著她微笑。然後鑽進了房子。 璟是多麼歡喜他看到了她。他注意到了她。此刻她無端地緊張起來。她在忐忑他是不是正向她走來,他是不是會一直走進她的房間。 璟重新坐下,規矩地抱住雙膝,讓自己看起來乖巧一點。可是她竟忘了自己剛剛打碎了梳粧檯的玻璃,碎片滿地。 門確實響了,陸逸寒敲敲門,然後緩緩推開,走了進來。 璟慌張地低下了頭。 陸逸寒一步步向璟走過來。他已經換上了柔軟的青藍格子睡衣和棉拖鞋。他走到她的跟前,此時他已經看到了滿地的玻璃,可是他全然沒有動怒,只是輕聲詢問: 為什麼沒有去學校? 璟不回答。一言不發,非常沉默。其實內心仍舊猶豫不定,她是不是應該向他傾訴呢。她並不是希望獲得他的同情,那同情亦不能治好她的病,或者改變她的醜陋。她只是在想,倘若她傾訴,他聆聽,那麼他可以在她這裡停留的時間多些。這對於璟已是足夠。她全部的期望,只是他可以多一會兒在這裡,看著她,這樣關懷的樣子。璟已經在心中把陸逸寒塑造成一個完美男子的形象,這男子在她從前的生活中從未出現過,他是父親,他是愛人,他是廣袤的、豐盛的…… 陸逸寒看了看碎在地上的玻璃,又問:心情不好?還是身體不適? 璟搖搖頭。 陸逸寒伸手把璟拉起來。他輕輕地撫著她的頭髮。她再一次和他離得這樣近,強烈地感到他身上的味道。這對於她來說,是多麼大的恩寵。每次這樣近的靠近,她總是想抓住他的手,讓他長久地抱著她,聽她訴說她的委屈,她的依戀。那一定會是一場十分漫長的訴說,多年來從未有人做她的聆聽者,她成為一扇幽閉已久的門。而這個下午她的傾訴欲似乎格外強烈。她很多次想伸出雙臂環住他的脖子,可事實上卻怯懦地連眼睛都不敢抬起。當她終於鼓起勇氣,直視他的時候,她才發現,他的眼睛注視著她剛才坐過的地板,露出幾絲詫異。璟慌忙回身去看——那地板上有一塊鮮紅的血跡。她嚇壞了,慌忙把身後的白裙扯到前面來——白裙子上也沾滿了鮮血,她打了個寒戰,退後一步,遠離陸逸寒。她不明白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一個下午的祈禱還未得到任何應驗,身體卻開始無端地流血了,這是作為她頂撞母親在心中暗暗詛咒母親的報應麼?她在變得更糟嗎?她要死掉了嗎? 璟又羞又怕地看著陸逸寒,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 陸逸寒走過來,蹲下身子,抱住璟,亦不管她身上的血沾滿他那乾淨的格子睡衣。她撲在他的懷裡,抽泣著: 我什麼壞事也沒有做,為什麼我會流血?是因為我說了媽媽的壞話嗎?我再也不說了…… 男人用手輕輕地拍著女孩的後背,溫和地幫她解答困惑: 傻孩子,因為你長大了,所以流血。 長大就要流血嗎?這代表著要死掉了嗎?和我的奶奶,和我的爸爸一樣嗎?璟疑惑不解,腦中很快地掠過她最後看到的奶奶的那張臉。她腦子中立刻閃過的念頭是,我死得並不淒涼孤單,有陸叔叔陪著我,我很溫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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