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裡的陽光(21)_黃春華

二十一

　　不等我再說什麼，她就哼著歌向自己房間走去。

　　我輕輕掩上門，走到梳粧檯前，對著鏡子照了照，摸了摸自己的臉，笑著搖了搖頭。因為我想起蘭逸曾經給我的評價，說我這張臉除了冒傻氣之外，沒別的可取之處。看來，很久以前就有人嫉妒我的臉了。

　　靠在床上，月光靜靜地飄灑進來，落在被面上。我突然想起了月亮，掀開被子，朝窗外張望。月亮正掛在天上，圓圓的，像一張臉，注視著我。我要把它請進來，和我說說話，它一定知道很多天上的事情，還有家鄉的事情。

　　我找來一面鏡子，放在被子上，讓它斜對著窗外，這樣，我就可以靠在床上，看到鏡子裡的月亮了。

　　但與此同時，我也看到了自己的臉，那張臉與月亮的臉漸漸重合。然後，就不是我了，也不是月亮，而是外婆。這一發現讓我驚喜萬分，但又不敢放肆，怕嚇走了外婆。

　　我只是輕輕喊了一聲：「外婆，你是在月亮上嗎？」

　　外婆笑了，露出滿嘴的空洞，她的牙早就掉得差不多了，說話很難關風：「傻桐，我在你床上，在你身邊。」

　　「你一直沒離開過我？我還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不會的，一個人只要在你心中，你們就准會見面的。」

　　「你是說你在我心中，對嗎？但你明明是在鏡子裡面呀！」

　　「這是你心靈的鏡子，你在想什麼，然後就看到了什麼。」

　　「真的嗎？外婆，我現在很想學小提琴，我今天聽到了一首最美的曲子，我想自己把它拉出來。你肯教我嗎？」我滿懷希望地盯著外婆。

　　外婆輕輕搖了搖頭，歎息一聲，說：「忘了它吧，記住我的話，永遠不要去碰它……」

　　我沒聽懂，但外婆沒多解釋，說要帶著我回家。然後，我們就真的回家了。家裡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像是一點沒變，又像是都變得面目全非了。外婆的遺像還掛在牆上，但已經不是我離開時的那一張了。我奇怪地問外婆是怎麼回事。外婆笑著說：「這是給外人看的，只要有張像在上面就行，沒有人會發現變動了。」

　　我似乎明白了什麼，驚喜地問：「這麼說，你還活著？」

　　外婆搖搖頭，說：「不是我還活著，是你讓我還活著。」

　　我又糊塗了，整整一夜，我都迷迷糊糊的。

　　清早醒來，我覺得頭很痛，使勁按了按太陽穴，稍微清醒一點了。這時，我看到那面鏡子還在我床上。我抓起來一看，裡面除了我的臉，什麼也沒有。

　　七、一衝動，就上當

　　越慌越出亂，我的肩竟和他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身體晃動了一下，我以為他會有什麼過激反應，誰知他竟一動不動地保持原姿勢站著，頭都沒偏一下。

　　這段時間，我每天早上和雨林一起上學，路過她們學校時，總會有些男生女生站在校門口，遠遠地沖我指指點點。每每這個時候，雨林就故意挽住我的胳膊，一副無比親密的樣子。

　　我卻很不習慣，我更願意把這種親密的感情放在心裡。我緩慢而堅決地將胳膊抽出來，為了不讓她覺得尷尬，我故作鎮定地拍拍她的肩膀，說：「我們該再見了！」

　　「你不想和我親近，是不是？」她猛地打開我的手，撅著嘴。

　　我連忙拉住她的手說：「怎麼會呢？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喲，我疼你還來不及呢！」我生怕她會把情緒鬧開，連忙對她掏心窩。

　　她一聽這話，高興得跳了起來，說：「好呀好呀！我要考驗你是不是真的疼我，你能答應我的條件嗎？」

　　我一愣，問：「條件？什麼條件？」

　　「別緊張嘛，我又不是獵人，不會設陷阱的。我只是想讓你今天放學，到班上接我。」她邊說，邊向校門口沖她擠眉弄眼的學生張望。

　　我連忙擺手，說：「饒了我吧，我最怕面對陌生人了。我就在校門口等你吧，不見不散！」我生怕她抓住話頭不放，不等她回答，就揮了揮手，大步向前走去。

　　雨林在後面喊：「你一定要等我呀！」有一絲無奈，有一絲可憐。

　　我突然有一點後悔，我為什麼不能鼓足勇氣答應她呢？不就是到她們班級門口等一下嗎？這也許是她真心的迫切的願望呢。我正在自責，突然聽見有人叫我，抬頭一看，是鄒文亞。

　　「真巧呀！我們幾乎同時到達校門口。」她蹦蹦跳跳地來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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