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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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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醫院回來,居然發現賈林哥和姐姐出現在學校的男生宿舍樓下!我什麼也不敢想,雙耳像灌滿了潮水,隆隆作響,我仿佛正坐在一個奇怪的運載工具裡,要帶我穿過萬里大洋,穿過森林高山,穿越時空,到另外一個虛幻的世界去。 我像睡著,又像醒著。可是姐姐的形象就出現在我面前!我疑心自己真是進入了童話世界,因此我有點膽顫心驚。 可是我真的不相信。我閉起了眼,而後又睜開眼轉身跑開了。 "若隱。"是姐姐的聲音。 我站住了,回過頭去,看姐姐一步步向我走來。她的手接觸到我的肩頭的時候,我才相信這是真實的。我激動地說不出一句話,喉嚨裡有塊堅硬的東西阻止我發音,我拼命地咽著口水,眼睛望著姐姐,逐漸地有一層淚浪蒙上了我的眼睛。 同時,我也聽到了姐姐哭泣的聲音。哭聲是激動而傷感的。 "姐……"我終於短促而輕聲地逼出一個字來。 姐姐抱住了我,我可以感覺到她的四肢……不是四肢,是全身都在抖動。不是疲勞,更不是發冷,也不是外部事物給她帶來的激動。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每一個情感的細胞產生的力量,是一種原生型的情感振盪。它像是一種能量的爆發,釋放的物質徘徊在我和姐之間,久久不能離去。 我和姐姐在寒冷的晚風中抱了好久,也哭了好久。 賈林哥將我們帶到了學校附近的那座咖啡館。上次就是在那裡,我告訴賈林哥關於姐的事的。那次談話之後,賈林哥一定費了好大的勁才找到姐姐的。 當咖啡館內昏黃而富有情調的燈光穩穩當當地落在我們三個人身上的時候,我才開始仔細地去打量姐。姐漂亮極了,沒有施粉,沒有畫眉,沒有抹口紅,也沒有任何首飾。兩年前齊耳的頭髮已經變成飄逸的披肩長髮了。姐姐一直都是那樣樸素。 咖啡館的服務生送來三杯咖啡,溫柔地飄下一句"請慢用"便離開了。空氣裡有種凝固膠使空氣緊張和僵硬,我和姐彼此都說不出一句話。當一個人有很多話要傾訴要表達的時候,往往越是說不出。因為預先準備好的話又加上臨時想說的話太多太多,就不知挑哪句先說,剛想說這句,又覺得那句好像更重要,還沒張口,卻有認為另外一句似乎更符情理些。 賈林藉口出去了。我知道他是想讓我和姐姐好好說說話。 "若隱,你大了,長成了一個小夥子。你能念大學,我很高興。只是我從來不知道,你會在這座城市。"姐姐醞釀和沉澱了許久,才開始說話。 "姐,媽很想你。"我說得輕聲卻乾脆俐落。 "我知道。"姐頭也沒抬,簡單地說著。接下來便是兩塊方糖落到咖啡中的聲音。 "姐,那麼你呢?想家嗎?" "想。"姐想了想,不知意味地皺了皺眉說。 "那,為什麼不回家?甚至連電話也不打?"咖啡的熱氣朝著我的臉而來,暖酥酥。 一串淚從姐的臉頰劃過,滴落在那杯黑褐色的液體裡。我想,那咖啡應該變了味道。姐用雙手遮住了眼睛,但依然掩不住不斷流出的眼淚。 "若隱,你知道嗎?姐曾經無數次地提起電話,但最終又放下了;我也曾無數次地拿出紙筆,但都是寫下一個稱呼就哭得一塌糊塗;我還曾經準備好行李回家去,可是到了火車站後又折了回來!白天黑夜,睡裡夢裡,我都想念著媽,若現,還有你,包括賈林。"姐說著說著又一次哽咽了。 "姐,這兩年來你好嗎?"我問。 姐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反過來問我:"若隱,在我離開的這兩年多時間裡,你們都還好嗎?" "都很好。若現上了美術班,考上省美術學院應該沒有問題。" "那就好,只要你們好就行。"姐姐逃離著我的注視說。 "姐,你是不是受了委屈?"我的右眼皮使勁地跳了一陣,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哦,不,我很好!很好!"姐抬起眼睛,恍惚地搖著頭,強調著說。 我分明感到她說這話的時候底氣不足!我懷疑地望著姐姐,將固執的眼神一直深入到她的心裡。不!她並不好,一點也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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