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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我被她說得兩瓣臉頰直發燙,像一個正在津津有味地欣賞色情片的青春期少年突然被家長撞見似地迅速低下頭去。也許大家正將眼睛齊刷刷地定位在我的身上,我感到萬枚細針紮在身上般的難受。

  "我只聽說過用紅豆和紅葉傳情的,可就是從沒聽說過用一包花瓣的!"是洪水的聲音,投給我一個詭秘的笑。

  "那叫有新意!不過這樣富有新意的東西大概只有像若隱這樣浪漫的人才能夠接受得了。"遊鵬接過洪水的話尾說。

  他們一句接一句地說著,像幾個唱書的演藝人一樣配合密切。雖然我並沒有在意他們的話,但我的臉還是火燒般的燙。

  但李朦並沒有吭聲,眼睛隨著那包被傳來傳去的紫薇花瓣不靈活地移動。看得出來,她並沒有想明白。這讓我更感到不安!

  愛情也是一個捉弄人的怪物,我想。但李朦對我僅僅只是好感,還是真的愛上了我?愛情難道真會在短短的幾個月裡無緣無故地產生?我無法猜測和研判出答案。

  我假裝不去理會他們誇張的說話和笑聲,躺下來側著身背對著他們。他們是無聊的,神經質的。這時候,我的內心世界裡又開始翻騰起別人無法猜測和破譯的情感。我在他們的聲浪中想到了沈落薇,那個充滿神秘色彩的女孩。

  正當我要展開對沈落薇的回憶的時候,黎天然的臉又湊在了我面前,像一個突然蹦出的怪物,嚇了我一大跳。

  他沖我笑著,露出一排白牙,手裡揚著兩張票子,興高采烈地說著:"醫生說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後天我請你看戲去!怎麼樣?"

  黎天然還喜歡聽戲曲嗎?真是一個奇怪的男生!不過戲曲也是音樂的一種,愛好音樂的他喜歡戲曲也是有可能的,我想。我本不太喜歡戲曲的,但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他,沒有任何理由的。

  "你哪里弄到這兩張票子的啊?"答應之餘,我這樣問他。

  "這你就別管了!"黎天然習慣地甩了甩頭,用一種無所謂的表情地說。

  他說完後又繼續和他們一同鬧去了。我安靜地閉眼想休息。已經睡了好久的我居然又在很短的時間裡入睡了。腦子裡模糊的是現實和虛幻的合體。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病房裡只有李朦一個人了。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她正背對著我站在窗前發呆。枕頭邊是那包紫薇花瓣。我吃力地將身子往上靠了靠,又笨拙地碰翻了床邊藥櫃上的一瓶藥。

  李朦聽到了動靜便回過頭來。她並不自然地笑了笑,走過來放好藥瓶,並沒有說一句話。接著便準備離開。

  "李朦。"我潤了潤嘴唇,叫了她一聲。

  她很快停住了,但沒有回頭,只是安靜地等待我的下文。雖然我把她叫住了,但我卻不知道自己要和她說些什麼,應該和她說些什麼。我的喉頭上下聳動,腦子快速地轉動,尋找一兩個可說可交流的話題。

  "李朦……"我又喚了她一聲,像在召喚一個遠去的靈魂。

  她還是沒有回頭,但我分明看見她的身子輕微地震動了一下。她似乎哭了,至於為什麼哭,我無法知道,也不敢去知道。她和沈落薇一般容易哭。

  女孩,本身就是淚水嗎?我在心底問自己。

  女人是水做的骨肉。這是《紅樓夢》中的句子。也許也是有道理的。

  她就這樣站著。我們彼此沉默。時間在秩序地前進著。此時已經是黃昏了,冬日的夕陽有些病態地照射進病房裡,使室內原有的亮度呈現出暗褐色,如同室內剛刮過沙塵暴一般,我的心情愈加沉重和不安。

  空氣在我和她的沉默中變得冷寂,我突然感到冷了,猛地打了幾個寒戰,緊接著便是一連三個響亮的噴嚏。

  李朦在我的噴嚏聲中身子又動了動,幾分鐘之後轉過身向我走來,從床櫃上的一個藥瓶裡倒出幾顆感冒藥遞給我,又倒了一杯溫水。我將藥片服下,感謝地望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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