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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最近怎麼樣?」織橋細細地笑了,「好像很成功?我聽說你去了英國。」

  尤雅不答,過了一會兒走下樓梯:「織橋。」

  「嗯哼?」織橋呵出一口氣,大白天的他卻希望有些白氣可以看見。

  「喝杯酒吧。」

  「行。」

  兩個男人去了酒吧。

  「明天你有個手術是吧?」尤雅說,手裡持著酒杯,看他持杯的樣子就知道常喝。

  「你倒是比我還清楚。」織橋笑笑。

  「放棄吧。」尤雅說。

  「什麼?」織橋怔了一怔,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見別人勸他不要做手術。

  「放棄吧,明天的手術。」

  「不,明天是一個重要的手術。」織橋勾著嘴角,有些似笑非笑,也算有些自嘲,「我是醫生,安排定了的手術時間我不能改。」

  尤雅沒再說什麼,過了一會兒呵了一口氣:「呵——你總是看起來很冷靜。」

  「這句話原封不動還給你。」織橋喝了一口酒。

  「我只是不知道怎麼像孝榆那樣,」尤雅淡淡地說,「有話想也不想直說,我做不到那樣。你總是看起來比實際上冷靜,和我不一樣。」說著他也喝了口酒。

  「是嗎?你也有不冷靜的時候?」織橋笑,「喂,你愛過女人嗎?」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是什麼樣的感覺?」

  「沒有。」尤雅淡淡地說,「我愛過男人。」

  織橋怔了一怔,失笑:「你開玩笑嗎?」

  尤雅又喝了口酒:「我從來不開玩笑。」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神嚴肅,也很寂寥,就像酒色一樣。

  「真的?」織橋開始笑,「這還真是新聞,是誰?」

  尤雅不答,眼神越發寂寥地望著桌上咖啡色的桌布。看他的眼神會覺得沉寂著許多無法爆發的感情,以至於比遠古以來彙聚的種種風雲更蒼茫。

  「畢畢?」織橋繼續笑,他已經有些醉眼帶笑的意思,「我猜得對不對?」

  尤雅嘴角勾起一點笑,有點像冷笑,卻有很自嘲的風度,「噯。」他應了一聲,尤雅很少應得這麼和氣。

  「你躲他躲得比誰都遠。」織橋繼續喝酒,「我只是隨便說的,你不必那麼快承認。」

  「你比我幸運。」尤雅淡淡地說,「你愛的是個可以愛的傢伙。」

  「畢畢人不錯,我沒有同性戀歧視,也不反對你去追他。」織橋淡淡無聊地說,無聊得有些無力,懶懶懨懨的,「不過他和孝榆在一起了。」

  「他們不是真的在一起。」尤雅的語調冷靜得不像在談論這種事的人,「孝榆不愛他,她愛你。」

  「哼……嗯哼……難道你要我收了那八婆,好讓畢畢繼續做黃金單身漢?」織橋醉醉地一震,然後玩笑,「你可以直接去追他,那有什麼,我在美國見多了。」

  「不,」尤雅的酒杯放回桌上,「我只是不想讓他很累。」

  「畢畢?那男人深不可測,除了孝榆沒人敢把他當做娃娃……」

  「他愛孝榆,為了孝榆他做什麼都可以。」尤雅淡淡地說,「孝榆愛你,和孝榆在一起他會很累,也很痛苦。」

  織橋一笑:「看來你對他真不錯。」

  「孝榆愛你,你愛孝榆——你們兩個怎麼樣都好,不要連累別人。」

  「我……」

  「就是這樣。」尤雅打斷他的話,推開椅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織橋繼續喝他點的酒,他那杯酒叫做「死神」,還真是不吉利的名字。

  孝榆愛你,你愛孝榆——為什麼人人都這麼說?他的手抵在額頭上,為什麼人人都這麼說?真的嗎?也許……真的吧?真的嗎?真的……吧……他雙手都支在額頭上,怎麼會愛上這個女人的?他的愛情不是應該很羅曼蒂克、很高貴、很豪華、很豔麗,最好富有傳奇色彩,怎麼會這麼窩囊的——愛上了這樣一個女人?

  你們兩個怎麼樣都好,不要連累別人。

  尤雅還真是直接,織橋細細地嘲笑,深愛著另一個男人的男人,不見他的面,為他鋪墊著一切,什麼都不求的愛。他愛孝榆是什麼?什麼都要的愛?不高明到了愛著一個全面照顧自己的女人……連什麼時候開始愛,和為什麼愛都想不通……

  太複雜的關係,當年同在屋簷下的人。他醉醉地閉著眼睛,眼睫長長地微往上卷,那美人的風度四年未改,隨時隨地都是華麗動人的。失敗——他現在腦子裡只有這兩個字,愛上孝榆,是他完美人生裡最失敗的事、最沒品和最落魄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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