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之城(92)_藤木純

九十二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會是惑已的父親？！為什麼那時連他的名字都不問一下？！為什麼上帝要跟她開這麼殘忍的玩笑？！璘感到自己的心臟快要衰竭了，她已經無法忍受這樣的疼痛了，她感覺到死亡在向自己逼近，不過就這樣死去也好，她已經沒有臉面再見惑已和純了……洗手間的門被人撞開，蒙矓中璘看到惑已著急的臉，隨後她重重地閉上了眼。她隱隱約約聽到惑已不斷地呼喊著自己，她卻沒有任何力氣回答，任憑著惑已將自己從地上抱起。

　　純慌亂地翻找著書包裡的那個白色藥瓶，立刻倒出幾顆藥片喂進璘的嘴裡。璘掙扎著張開眼，用力吞下，眼角處卻看到藤木銘神色緊張地看著她。

　　她抱住璘的頭，將臉貼在她冰涼的臉上：「璘，沒事的……很快就會好起來……沒事的，不痛了，不要害怕……放慢呼吸……我在這裡……」在純的安撫下，璘的呼吸平穩了一些，但她的臉色依然蒼白得可怕。璘不敢抬頭，因為她感覺得到後視鏡裡藤木銘看自己的複雜目光……璘覺得絕望，這種絕望正在把她的生命一口一口地吞噬掉……

　　醫院裡，璘在藥物的幫助下，情緒漸漸地穩定了下來，她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沉睡了過去。惑已坐在床邊握住璘的手，整整兩個小時都沒有離開過一步。

　　「惑已，很晚了，該回去了。這裡有她妹妹照顧，你明天還要上學！」藤木銘說。

　　「我今天不回去了。我要在這裡等她醒來，你明天幫我請假！」

　　「你都這麼大了，不要任性！」

　　「我沒有任性！我哪裡都不會去。」惑已堅定地說，「如果她醒來後第一眼看到我，就不會害怕了！」藤木銘看到兒子的眼睛裡流露出來的情愫，心裡那股恐懼慢慢地變大，籠罩了他的全身。

　　「為什麼會突然發作？她的病明明已經漸漸好轉了！」惑已喃喃自語，懊惱地抓住自己的頭髮。

　　藤木銘看到此情此景，內心複雜得無法喘息。他走出醫院，點燃一根煙，在醫院花園的石凳上大口地吸著。

　　藍溪璘，他終於知道了她的名字。她是他生命中的一束火焰，照亮他黯淡疲憊的生活。可是，明知道這曇花一現的美麗，無法留住，他卻久久沉浸其中不願離去。

　　他想過包養她，給她買漂亮的房子，漂亮的衣服，好吃的食物。這是很多女孩子夢寐以求的，可她卻一點也不動心，她甚至有些憎恨，不肯接受他的錢。他放她走，是因為不想逼迫她，她和社會上那些功利的漂亮女孩是不一樣的。毫無疑問，他確實對她動了心。

　　然而此時，他的兒子卻守在她的病床邊，焦急地等待她醒來。他不想傷害生性善良的兒子，但曾經的事實真的存在，她做過他的情人。這是兒子單純的內心根本無法接受的黑暗現實。他該怎麼辦？怎麼辦？他無所適從。

　　「爸，決賽結果怎麼樣？」醫院的走廊裡，佐佑站在視窗給自己的爸爸打電話。他看到樓下花園裡安靜地坐在石凳上的純，她正一動不動地望著天空出神。

　　「那女孩是怎麼回事！竟然在現場弄出這麼大亂子，我這輩子也沒見過有哪個選手敢在中途棄場的！本來製作人相當看好這個女孩，可她就這麼不負責任地跑下去，編導們好不容易才穩定好現場！」佐佑的父親在電話的另一邊大吼。

　　「她只是疾病突然發作，有沒有別的辦法讓她繼續比賽？」

　　「身體不好就不要來當歌手！簡直是……」

　　「爸！」佐佑打斷暴怒的父親，「我只想知道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佐佑的父親聽到兒子確實著急，只好控制了下情緒說：「走後門會讓她以後在公司的聲譽不好！」

　　「可她的實力你們也看到了，今天是一場意外！」

　　父親沉默一會，然後說：「後天讓她再過來一趟，給製作人和策劃人再表演一次！」

　　「可是她的病情現在很不穩定，後天大概……」

　　「你還討價還價！要不是看在她綜合素質不錯又是你的朋友的份上，做出這種事的選手我絕對不會要，你自己看著辦吧！」

　　父親「砰」地一聲掛了電話，佐佑無奈地收起電話，下樓走向花園。

　　「純！」佐佑叫了一聲。

　　純回過頭，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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