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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純不知道為什麼，璘變了許多許多，她的話越來越少，眼神越來越迷離。她把自己打扮得很精緻很漂亮，但是她喜歡璘不施脂粉的素淨面孔。 　　璘不說，純也不會問。 　　"純……一個月後，這裡就要變成一個大商場了……" 　　"嗯……" 　　"可是我們只有這裡一個家啊……" 　　璘輕輕地靠在純的肩膀上，陽光灑在她們身上，照得皮膚生疼。這裡雖然骯髒，雖然低賤，卻是她們的家。 　　幾天前，這裡來了一撥人，從車上下來一個漂亮的女人。民生巷的老老小小圍過去看，女人鄙夷地掃視她們。純站在璘的身後，用她的身體擋住自己的臉。她並不是害怕與這個女人對視，只是時機未到。她可以想像到女人得知她生活在這個城市後，會如何驚恐。 　　房東說這裡的地現在歸藤木集團所有，他們要在這裡建一個現代化的大型商場。女人要求他們半個月內搬走，承諾會有足夠的補償款。世世代代住在這裡的人，如今被迫離散。 　　藤木集團……又是藤木集團。 　　28 　　霓虹淹沒的城市，偶爾可以看到幾顆星星微弱地閃爍著。這座生活節奏過快的城市，星星已被絢麗的霓虹或煙火所代替，人們行色匆匆，似乎永遠有忙不完的事情，很少有人會為一朵花或者一顆星而駐足。所有的東西都是迅速的，包括生活，還有愛情。 　　純又失眠了。 　　失眠的滋味很痛苦，你會被天空的漆黑完全吞噬掉，時間過得慢得令人發瘋，你就在這樣寂靜而且恐怖的黑暗裡，開始與靈魂的對話。 　　夜色的覆蓋下，一個矯健的身影翻過圍牆，輕鬆落地，朝著這間簡陋的小屋走來。 　　純的神經異常敏感，她知道有人向她們走過來。黑暗中只看得到那個高大的黑影顯得太過熟悉，他走到她們面前，站在床邊輕輕地呼喊著："璘……" 　　"純……璘，醒一醒……" 　　璘起身，困倦使她睜不開眼。她使勁地揉著，拉開了電燈，來人讓她吃驚。 　　"哥……你怎麼會在這兒？你沒在醫院嗎？"璘驚訝地說。 　　"噓……"安流雲打了個手勢，把燈關掉，說，"把衣服穿好，跟我走……" 　　她們隨安流雲上了一輛黑色的麵包車。剃刀坐在駕駛座上，示意她們要快。 　　車一直駛向火車站，安流雲買了下一趟火車的車票。 　　月臺上，璘不敢相信地看著安流雲："哥……你真的要走嗎？這樣不行的，員警會找到你的！" 　　"沒有辦法了，這劫我是逃不過了，先到外面躲一躲，等這裡風聲小了之後，我再回來，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這句話，是安流雲對自己許下的承諾。他一定會回到這裡，讓面前這個淚流滿面的女孩做他的新娘。 　　"哥……你沒有殺人，為什麼不去上訴？法律是公正的！！"璘抱住他，像一個哭鬧的孩子。 　　這是璘第一次抱安流雲，因為這個擁抱，他的眼淚差點掉下來。他緊緊地抱住璘，他等這個擁抱等得太久了。 　　他抱了璘好久，幾乎要把她揉進自己的心臟，但是他必須清醒。 　　他鬆開璘，鄭重地對剃刀說："兄弟，以後我的兩個妹妹就拜託你照顧了，千萬不能讓她們受欺負，我安流雲不會忘記這份恩情的。" 　　"雲哥，你這麼說就見外了。別擔心，我會照顧好她們的，老子在這裡替你平反昭雪，咱們會有相聚的一天的！" 　　安流雲感激地看了看剃刀，然後轉頭對純說："純，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和你姐姐，要過得開心點。" 　　純點點頭，說："你也是……" 　　璘抓住他的衣服，泣不成聲。 　　"璘，你要記住，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能對任何人說，員警問你，就說沒有見過我！" 　　璘捂住嘴點頭，眼淚順著她的手指一直往下滑。 　　火車靠站，人流攢動。安流雲望了火車一眼，腳上像拖了千斤重的大石頭，寸步難行。 　　他望著璘哭泣的臉和剃刀通紅的眼睛，心如刀割般難受。 　　他轉過身，背對著她們，車門離他只有一步之遙，這一步，是他有生以來最艱難的一步。 　　突然，他回過身，不知哪兒來的勇氣和力量，他捧起璘的臉，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在璘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放開了璘，一個箭步登上了火車。 　　火車帶走了安流雲，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也許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他們走出候車室，東邊的天空有了一條亮線。璘望著，望著，感覺世界在慢慢地淪陷，又一個親人走出了她們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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