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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一下火車,我心裡就頗有點忐忑不安,我不知道,在那裡是否還有著那些青澀而燦爛的笑臉等著我?

  儘管火車站人山人海的,看了後讓人下定將計劃生育進行到底的決心,我還是從亂花叢中一眼看到了她,但只有她一個人,沒有季銀川的影子。

  她打扮得真像電視上看到的明星,還戴副墨鏡,穿著前衛,楚楚玉立站在那兒,仿佛不屬於這個星球。那張臉在我夢中晃了三年,現在看來雖然比以前更加美麗更加具有吸引力,卻有點陌生。三年了,時光好像並沒有改變什麼,又好像改變了一切。

  我走到她身邊,同時感覺很有壓力,因為第六感感覺到周圍的男人們殺氣騰騰的眼光。

  她接過我手上的行李,依然落落大方地說,累了吧。

  我嗯了一聲,很低調。

  我們一起默默走出了火車站,我沒說話她也沒有,有太多的事情到了要講的時候往往就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一直到上了車,她才把墨鏡給取了下來。車向著武大的方向開過去,在車上我就睡著了,所以車到了酒店我都不知道,只知道迷迷糊糊跟著她來到一個地方,然後看見一張床,然後我就躺上去,立刻失去知覺。

  我做了一個特長的夢,夢裡面我們還住在破舊的宿舍,地上還放著季銀川的吉他,牆上貼著流川楓或者美女的畫像,每天早上季銀川起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快,快,打電話叫外賣,餓死啦……

  不過,今天我在夢裡變成了季銀川,因為我也感覺到特別餓。醒來一看,天都快黑了,突然看見吳羽飛坐在邊上看電視,有點不好意思,我便問道,幾點了?

  她轉過來頭說,你醒了?都六點了,你昨天晚上沒睡啊?

  我說嗯,不過我剛下火車的時候還挺精神的。

  她不屑地來了一句,笨,那是迴光返照呢!

  ……

  開了幾句玩笑後,氣氛變得輕鬆多了,我舒了一口氣,準備跟她貧,不過幾年沒貧了,單詞量少了很多,搜腸刮肚想了會兒也沒什麼好貧的,於是趕緊起床去衛生間一邊洗漱一邊聽她講今天晚上的節目安排:先去吃火鍋,然後K歌。

  我含著牙膏說了句,能不能不這麼老套啊,有沒有比較清純的節目?

  吳羽飛說,我也沒辦法,大夥都說要去桑拿去夜總會,你不知道,好多同學才三年不見,就變化特別大……

  然後就開始掰著手指頭,某某某怎麼怎麼開著寶馬來的,某某現在是什麼集團的副總,還有誰誰就是留校的那個他都馬上要出國了……

  我把水龍頭打開,把臉浸在水裡,心想別人怎麼怎麼牛逼我都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吳羽飛你這幾年好嗎,你結婚了沒有?那些經歷過的酸甜苦辣你有偷偷地流過淚嗎?你一個人飛孤單嗎?季銀川他在幹嗎?你們是在一起了還是分開了?……你為什麼都不給我說?我在水裡把眼睛張開,立刻感覺眼睛模糊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所謂的淚水……

  好不容易洗完臉,我們來到預訂好的一個地方吃飯。那裡有來自全國各地的同學,他們像一群來自東南西北的侯鳥,不過很多鳥兒看起來很熟,卻又記不得名字,等到提起的時候才突然恍然大悟。

  大家見面都很高興,幾個女同學還發出幾聲尖叫,於是更加像小鳥了,然後她們最關心的問題就是,結婚了嗎?然後聚在一邊,偷偷細語,說完還鬼鬼地笑。

  而男同學一般見面不是握手就是擁抱,特別是幾個足球隊的更加有江湖的風格,見面抱在一起還算了,而且毫不關心各自私生活的情況,直奔意甲英超而去,有幾個球隊的隊員還過來叫我一聲,張帥,我也笑笑答應了——他們還記得我這個臨時教練,但轉念一想我又有點難受,不知道他們還記得那個像狼一樣在球場上尋覓每一個進球機會的季銀川嗎?

  我在人群中到處尋找那只狼的蹤跡,我很希望一抬頭一轉身就能看見那張壞壞的笑臉,我也希望他仍然像平日那樣頑皮,設計了一個又一個圈套等著我鑽,讓我上當,然後突然以一種最酷的方式出現,令我哭笑不得而又驚為天人……但是直到吃飯的時候,他還沒出現。

  飯間,聽他們在飯桌上指點江山、激揚文字了好一會兒,我才慢慢熟悉了這些鳥兒們的情況:寢室老大如今在華為當上了部門經理,出門有車,歸巢有別墅,牛逼得嗷嗷叫喚;老二在惠州TCL總部,地方雖然偏了一點,但也是揮斥方遒的人物;隔壁寢室的偉哥自己在中關村開了個公司,據說註冊資金就有五百萬,每年過手的資金就上億;還有那個讀書時老老實實總是被捉弄的小胖子,居然考公務員打入政府內部,成為叱吒風雲的新一代偶像……

  我沒什麼好炫耀的,普普通通一個小白領,而現在都流行金領了——讀書的時候,我就老是落後於時代。就拿音樂來說吧,季銀川聽Beyond的時候,我還在聽毛澤東頌歌,季銀川聽周傑倫哼哼哈西的時候,我開始聽小虎隊,季銀川聽國外那些亂七八糟鬼哭狼嚎的搖滾的時候,我才開始聽懂周傑倫原來唱的不是外語而是國文,等我開始搖著頭聽那些鬼哭狼嚎的搖滾的時候,季銀川又開始聽「太陽最紅毛主席最親」了……

  這次聚會大家都出了份兒錢,每個人六千,當然,個別大老闆、高官們出血也多,有幾萬的。所以這餐晚飯吃得特腐敗,那些酒都是我沒見過的,他們一杯杯地找盡各種理由喝酒,比如「戀愛的喝一杯」,「光棍喝一杯」,「結婚了的喝一杯」,最後連「包了二奶的喝一杯」都說出來了。

  我記得「光棍喝一杯」的時候,吳羽飛端起了杯子,而我卻是在「戀愛的喝一杯」裡面喝的——我是戀愛了,和那個7排24號的女研究生。喝酒的時候我瞟了吳羽飛一眼,她沒看我,一個勁兒地吃麻辣火鍋,嗆得她直流眼淚。

  喝到後來,男生們開始放肆起來,說的笑話也開始黃起來,還出什麼黃色謎語讓大家猜。吳羽飛也毫不示弱,竭力表現——她總是人群的中心,積極參與到每一次活動中,不過今天她好像過分熱情了一點。

  過了一會兒,我走出房間去,在外面發了個短信叫她出來,她出來後,問我什麼事。

  我說沒什麼事,你別進去了,少喝點吧。

  她鄙視了我一眼,說,不用你管,我還要去喝。

  別鬧了,飛兒。我繼續拉著她的手,三年了,我終於對著她叫出了我心中呼喚過無數次的名字。

  你叫我什麼?飛兒,是你叫的嗎?你是我什麼人啊?她揚了揚眉毛,挑釁地說,然後使勁甩開我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向那個觥籌交錯的牡丹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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