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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莫非……"木小葵心一緊,完全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不知所措,飛快地跑到湖邊,對著湖水大聲喊道:"喂--你沒事吧?--你在哪兒?"

  依舊一片寂靜,沒有任何應答,水面泛起漣漪,那是風的傑作。

  "救命啊……"木小葵心中的恐慌終於爆發,無可遏制地高聲呼救。

  可這兒如此偏僻,哪裡會有人過來?

  怎麼辦?現在究竟該做些什麼?雖然是一個厭惡的陌生人,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鮮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熄滅。

  無助、慌亂、恐懼……木小葵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哈哈哈哈,太完美了,我是天才!"

  --突然,湖面上的漣漪急劇擴大。

  然後木小葵張大嘴,眼睜睜看著男孩不染塵世雪霜的臉龐露出水面,依然興奮地笑著,叫著。

  "你--沒事吧?"木小葵拼命壓抑住內心的翻騰,小心翼翼地問。

  "沒事、沒事,我只是好開心,哈哈哈哈--"男孩臉上徜徉著幸福的微笑。他遊到岸邊,用力甩了甩頭,水珠四濺,在陽光下發出璀璨的光芒。

  一滴水珠濺入岸邊木小葵的眼裡。

  她閉上眼睛,心中略感輕鬆,卻湧出說不出的恨意。

  "這傢伙,可惡……"

  秋天的下午總是這樣,陽光非常明亮,沉默高遠的天空映襯著安靜厚重的雲朵,一切都變得安詳起來。

  他全身濕漉漉地坐在湖邊的草叢中,襯衫貼著皮膚,面帶微笑,輕輕撥弄著頭髮上的水珠,這些晶瑩的小傢伙們一滴一滴地滴落在被陽光曬暖的草叢間,繼而消失不見。陽光放肆地傾瀉在他的身上,很快蒸發掉衣服和頭髮上的水分,留下細微的痕跡。

  而她則靜靜地坐在離他尚有一段距離的地方,雙手抱膝,臉上重新恢復了冷漠肅穆。那表情就像--就像是剛才的一切,包括她的不懈、她的微笑、她的快樂、她的吃驚,全部抽離了她的身體,化作一隻只太陽鳥,向著在它們睡夢之中出現過無數次的太陽飛去,縱然炙烤成灰,亦在所不惜。

  這樣的秋天,像是一幅引人入勝的油畫。

  "你怎麼會來到這兒?"他終於開口說話,語氣之中依然有幾許挑釁與傲慢。

  "這裡只許你來麼?"木小葵淡淡地反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男孩的臉上露出一絲乾淨的笑容,"哦,我知道了,你肯定也發現這裡是一個特別適合畫畫的地方,對不對?"

  木小葵沒有應答。

  男孩絲毫沒有在意,兀自說道:"你看這裡的景色,如果用色彩的角度分析,是大片大片的冷色調。可是,偏偏在碧綠的湖水中又有幾朵點綴色一般的暖色睡蓮--這叫做冷暖結合,相得益彰。"說罷之後,他突然又歎了一口氣,"可惜學校裡那些庸才,天天只曉得對著靜物做考試練習,根本看不到這樣美的景致……"他的臉上露出了微微沮喪的神情,好像又想起了那次油畫社招募帶給自己的恥辱。

  木小葵的目光冷冷地掃向男孩,心裡愈發覺得厭惡。在她眼中,別人作畫水準的高低與自己毫無關係。作畫一如日記,是一種非常私人的行為。

  男孩依然沒有在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拿起剛剛完成並讓他為之顛狂的畫,遞到木小葵面前,興致勃勃地問:"對了,你覺得我這幅畫怎麼樣?"

  木小葵重新認真地看了一遍這幅畫,那些沉默的風景深深再次刺入她淺灰色的瞳仁。

  片刻的沉默過後,她說:"很好。"

  縱然無限厭惡張狂的人,但她畢竟沒有學會撒謊。

  "你真的覺得很好嗎?"男孩顯得很興奮,然後追問,"究竟是哪裡好?你該不會是蒙的吧?"

  木小葵看了他一眼,頓時讀出了他的挑釁。然而這次,她沒有再回避,而是同樣高傲地仰起頭,直視他那挑釁的目光:"構圖好最為重要,色彩搭配也好,冷暖和諧,點綴色就像是裙裾上的蕾絲,用得恰到好處,優雅而高貴。對了--從這幅畫能夠看得出,你對造型足夠淡漠,你所注重的只是正確的層次關係。還有,你能夠描摹出幻想中的事物,而且與你筆下的客觀事物一樣引人入勝。就像,就像這片尚未出現的夕陽。"

  說這番話的時候,她雖未曾抬頭,卻能夠用余光看到男孩點頭的次數愈發頻繁,臉上的激動之色越來越強烈。

  而當她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她將手快速抽開,起身,驚恐地望著男孩:"你要做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男孩臉上立即流露出歉意,"我太激動了。因為,因為我真的沒有想到,你對我的畫竟然有著與我自己如出一轍的看法。我一直以為你會反感我的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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