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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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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雪落哈爾濱 南國的冬天,見不到銀妝素裹的大地,也沒有在燈光下泛出各種色彩的巨大冰雕。落葉歸根,比秋要蕭瑟,比春要寒冷。冷風拂面,便似是她腦後飄揚而起的,剛洗完澡還攜著濕漉漉芳香的秀髮,從我臉頰上一下子滑了過去,遺留下肌膚觸碰般的冰涼觸感。 機票要六千多,太貴了!而且現在金融海嘯,怎麼可以這麼奢侈?還是別去了吧。下次再去也是可以的呀,下次應該不會這麼貴了。 你看吧,你看吧!人就是這麼容易地可以找到理由拒絕夢想,錢不是沒有,不過價格太貴了些,看起來,似乎還是錢的誘惑力更大,連自己一直魂牽夢縈的哈爾濱都可以不去了。夢想在一旁滿臉焦急地瞪大了眼睛,她過來扯住我的衣袖,不甘地問道:"怎麼就這樣了呢?怎麼就這樣了呢?" 怎麼就這樣了?我也不知道。 我記得七堇年說,要最樸素的生活,與最遙遠的夢想,即使明日天寒地凍,路遠馬亡。但是一點點困難就讓我倒戈相向了。夢想只好委屈地蹲在牆角低泣,她用白皙的纖手揉揉眼,又倔強地嘟起粉唇,她要還擊! 於是當晚我就在暖和的棉被中入夢了,夢裡響起火車的鳴笛,鋼軌與轅輪摩擦碰撞,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響。方才回過神,它便拖著車頂上煙囪冒出的黑緞,離開了月臺,在原野上漸行漸遠了。 我坐在搖晃的車廂內,窗外倏忽閃過沿途的風景,空靈的煙雨從江南拔升至蒼涼的黃土高原,橫穿了整整一個中國;從最南端駛至最北端,僅為覓一個夢想,一場放縱生活的旅行。 碾轉了數十個日夜,終於來到了夢中的哈爾濱,東北三省遼闊的黑土平原,種滿了莊稼的季節早已過去。冬天的哈爾濱,是一片冰天雪地、粉雕玉砌的世界!凍結了的河水,冰面上又落滿一層雪,風兒在枝頭搖曳,壓在枝杈上的"梨花"便紛飛而下,在空中旋轉飄舞,那是雪精靈的《天鵝湖》。 我打算堆一個雪人。印象中先要滾出一個很大的雪球,再滾一個比較小的,堆在大的上面,再用黑豆和胡蘿蔔給它做眼睛和鼻子,大功告成。我又從童話中找來高爾基先生的高筒帽和大雪茄,給他戴上一頂黑色高筒帽,再把雪茄插進它嘴裡,我退後幾步一看,笑得直不起腰來。我說,你這麼帥,去找個雪人女友吧。然後我就走了,我要進入城市。 後來它可能真找了個女朋友吧,我想。城市裡張燈結綵,聖誕剛過,新年又快要來了,新年過了,春節也就緊隨著到了,所以節日的氣氛很濃,只是分辨不出到底是哪個節日的氣氛。 我終於見到了那種帶有俄羅斯風格的建築,圓頂,並在中央刺出一針,直指蒼穹。鍍金的窗框,七色的玻璃窗,表面凹凸不平,雕著吉祥的圖案,那是一座教堂吧,聖母像高高在上,有捧聖經的牧師在高臺上帶領虔誠的信徒做禮拜,信徒的膚色有白的也有黃的,卻都是一副膜拜的模樣,一字一頓地念著祈禱的內容。 街頭的小巷裡悠閒地晃出一隻灰色大狗,鬣毛上粘著雪花,黑溜溜的眼睛盯著我轉了兩圈,便認定了我是外來者。從鼻孔裡噴出兩團乳白色的水霧,我知道它一定是獒的後代,它矯健的身形雄風畢現,利牙與尖爪雖然由於長期沒有撕咬撲殺而退化,卻依舊能威懾別人。至少它現在威脅著我,我現在感覺頸項涼颼颼的,怕它把利牙嵌進我脖子裡去。 走過來了一個高挑的女孩,烏黑亮麗的長髮挽起,皮膚雪白得如同奶油冰激淋,秀髮的睫毛與藍色的眼瞳,上唇略厚卻像冰粉般晶瑩,臉部輪廓糅合了中國女孩的柔情似水和俄羅斯女孩的粗獷若冰,是讓人看一眼就著迷的美女。我猜她一定是個混血兒,而且血統不差。 她揮揮手趕走了灰色大狗,略帶歉意地笑著對我:"說不好意思。"我說:"沒關係,小姐是哈爾濱人嗎?我剛來這裡,人生路不熟的,不知道怎麼去看冰燈,請問你知道嗎?" 她點頭微笑,示意我隨她過去,紅白相間的圍巾捆在她頸項處,白色的皮大衣掩飾不了她優秀窈窕的身段,她的一顰一笑都讓我著迷。難道這夢還刻意安排我邂逅我的白雪公主? 哈爾濱中長短街區交錯相連的地方都有一個廣場,廣場到了冬天就會架有巨大的冰雕,它們形態萬千,栩栩如生,而且放整整一個冬季都不會融化,冰雕晶瑩剔透,冰內凍結的白色水泡和礦物質在燈光下反射出不同的顏色,讓人心曠神怡。 我牽著那個漂亮的哈爾濱女孩的手,度過了浪漫的哈爾濱旅程。在煙花璀璨的夜空下,我從背後懷抱著她,輕聲在她耳邊呵氣,"親愛的,我愛你,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孩在我懷中咯咯地笑,可能是耳朵被我呵出的熱氣弄癢了吧。她把俏臉轉向我,明澈的大眼睛像顆天然的藍寶石,她吻我,並問道,你真的想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 我點點頭。 她笑了,湊到我耳邊低聲說。 我叫夢想。說完調皮地向我吐吐舌頭。 我一愣,便在床上睜開了眼睛,窗外已經是天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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