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入指間的時光(13)_李泓業

十三

　　年

　　（一）

　　"啊，黃鼠狼又來偷雞了！"莫貝大嬸尖叫起來，手中揮舞著一把掃帚，往雞場裡亂拍一通，嚇得母雞們全都"咯咯"地叫著跳了起來。一旁正在幫母親除雜草的小淩聽到叫聲，扔下鋤刀，一個空躍翻過了低矮的籬笆，飛快地沖了過去。

　　這段時間，村裡黃鼠狼偷雞的事特別多。天知道今年的黃鼠狼是不是瘋了，從冬至日開始就一直沒停過。現在都快過年了，家家戶戶都需要用雞來還神拜祭，這用雞緊張就不用說了。今天好好的年廿八晚，這黃鼠狼還敢出來偷雞，真是不知道死活。小淩發誓抓到了今晚肯定要加菜才行。

　　一道金黃色的獸影靈巧地穿過了混亂的雞群，以很快的速度向村子外面閃去。小淩雙眼緊緊地鎖定了那道影子，跟在後面一路狂追。要知道他可是村子裡跑得最快的小夥子了，那雙膠鞋在地面上擦出"沙沙"的聲響，眼看就要追上了，那道金色影子一個急轉，跑進了一條死胡同裡，小淩也馬上來了個急刹，漂移進了死胡同。

　　可是就在小淩以為今天晚上可以加菜的時候，發現死胡同裡面根本就沒有什麼黃鼠狼，反而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正蜷縮在牆腳邊不斷地喘氣，最要命的是這個女孩竟然是一絲不掛，完全赤裸著。雪白的胴體快要發出光來，金黃色的卷髮上有兩條可愛的小辮子。女孩用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十分無辜似地望著走過來的小淩，可愛的模樣任誰看了都得喜歡上。

　　小淩連忙轉過身去，羞紅了臉。媽媽說過不可以看光著身子的女孩子的，那樣會有很可怕的事情發生。拜託，拜託，我只是在追黃鼠狼好不好，怎麼把女孩子給我送來了。小淩身體不斷地顫抖，背脊早就被汗水濕透了，他正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一隻雪白的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衫。

　　"哥……哥哥，我……小年不是故意的……小年我……"那個女孩子拉著小淩十分可憐地說著生硬的語言，另一隻手把一隻大肥雞遞了過來，塞進小淩的懷抱。"咯咯咯……"母雞發出一連串的叫聲，小淩一愣，這不正是莫貝大嬸剛才被黃鼠狼叼走的雞麼，太好了，一定是這個女孩把雞搶回來的。

　　小淩興奮極了，一把按著女孩光滑的肩膀，歡喜地喊道："妹妹，一定是你救了莫貝大嬸的雞，把黃鼠狼幹掉了是不是？真是太好了，太厲害了……"女孩一臉羞澀地低下頭，紅撲撲的臉蛋像個蘋果，薄透的小嘴唇輕輕動了起來，"小年我……肚子餓……"不知道她是在接著說剛才沒講完的話呢還是另外的話題。

　　半晌沒有回應，女孩疑惑地抬起頭，正好碰見小淩呆住了的眼光。"呀，小哥哥你受……傷了嗎？怎……麼鼻子流，流血了呢？"女孩叫了起來，就要伸手去幫小淩擦鼻血，可是小淩及時反應了過來，伸出衣袖胡亂一抹，立即別過頭去，並且把外套脫了下來，遞給女孩。

　　"給，先穿上！"他說，該死，鼻血還沒有止住。小淩感覺衣服被拿走了，過了一會兒才回頭望去。

　　我暈，我的衣服怎麼變成碎片了？小女孩還是一絲不掛地站著，可憐巴巴地望著小淩，幽幽道："這個……不好吃……"吃？小淩下意識地向衣服碎片望去，怪不得感覺怪怪的，衣服是被用牙齒撕碎的啊，不是吧，這個女孩到底餓到了什麼程度，連衣服都用來吃。"這個不是吃的，穿的，知道不？"小淩無奈，只好又脫了一件羊毛衣直接幫女孩套上，遮住了大半個身子，再不用害小淩流鼻血了……也難怪，高一米七的小淩把衣服給一米五的小女孩穿上，衣服就直接變成裙子了。

　　"跟我回家吧，我媽煮的東西應該合你胃口，看你的樣子，一定是餓得不行了……"小淩拉起小女孩的手，雪白的小手很滑，卻很冷，有點是寶玉一樣的感覺。小女孩一聽到有吃的，連忙點點頭，乖巧地讓小淩拖著，並把雞還給莫貝大嬸，然後好像兩兄妹一樣，一起走回家去。

　　小淩老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不過又說不出來。

　　其實在過年這麼寒冷的時候，連自己強壯的身體都要穿好幾件衣服，而一個小女孩卻赤裸裸地毫不怕冷，這已經是很奇怪的事情了。

　　（二）

　　"小淩啊……這個丫頭你從哪裡找來的？"小淩的媽媽遲疑了很久，才偷偷地壓低聲音問自己的兒子。小淩搖搖頭，目瞪口呆地看著女孩把第十三碗飯吃了下去，然後將桌子上的菜掃了個精光才心滿意足地舔舔嘴，告訴大家，她飽了。她當然飽了，可是人家小淩一屋人都還沒吃呢，這才讓人汗顏。

　　"老媽，今天晚上的飯可能要再煮過了。別擔心，慢慢來，反正我們不餓……"小淩咬著筷子頭說完，把女孩拉出了飯廳。女孩似乎很喜歡小淩，於是一直跟著他到了他家莊園裡。小淩無奈地看了一眼女孩，然後微笑："你叫什麼名字啊？"小女孩想了想，可愛地回答道："年。"

　　"年？"

　　"嗯，年。"

　　"這麼說，你叫小年，你好喔，我叫小淩，你以後願意跟我們住在一起嗎？"小淩已經認為小年是別人家拋棄的小孩子了，所以起了善心，決定留下她住在自己的家裡。"好呀！這裡的東……西很好吃，小年喜歡……"小年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還歡呼雀躍，在雪地裡又蹦又跳。

　　可憐的小淩不知道小年並不是今晚吃東西吃這麼多，而是天天都是這麼大的飯量。而且小年還不喜歡穿衣服，經常把衣服吃了又或者是直接撕開，還不太懂得說話，講的東西有時候語無倫次，無人能懂之外，不知道為什麼還十分害怕鞭炮煙火。如果小淩知道，他當天就可能不會這麼想把小年留在自己家裡了，小年來了的這兩天，家裡被折騰得不成樣子，不過這也讓小淩家增加了不少春節的氣氛，熱鬧非凡。

　　幾乎全村人都知道了小淩家收養了一個可愛漂亮的小女孩，把很多村民都羡慕得要命。這個小女孩實在太可愛了，活潑好動，經常惹出一連串的笑話，讓人不得不在無奈中喜歡上她，整條村子都被她的到來弄得十分熱鬧，春節的氣氛更濃了。

　　"小淩，阿笙叔回來了，還帶著兩箱煙花，你快出來啊！"門口響起了狗娃的喊聲，正在陪小年蒸年糕的小淩聽了，一下跳了起來，拍拍渾身的麵粉，憐惜地看著那塊才做到一半又要被小年偷吃的年糕。哎，做了整整一個下午，都讓小年給吃光了，她怎麼就這麼能吃呢？

　　小年鼓著香腮把那塊麵粉年糕吞了下去，水靈靈的大眼睛若無其事地眨了眨，然後伸出潔白的小手抹去嘴角的麵粉，歡喜地笑了。"小淩哥，煙花是什麼東西啊？"小年滿手的麵粉就抓住小淩的衣服，問道。

　　小淩無奈地望瞭望變成白色的衣袖，牽起她的手，刮了一下小年美麗的鼻子，道："就是那些點火之後會爆炸成漂亮的花朵的東西，很刺激的，小年要不要試一下？"小淩有點迫不及待地沖出去，但是因為要給小年做一個合格的大哥哥，才強忍下那股衝動。

　　小年開心地皺了一下雪白的鼻子，點點頭，"嗯"了一聲，乖巧地跟著小淩飛跑，而且跑起來一點也不比小淩慢，甚至小淩要用盡全力跑才沒有發生尷尬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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