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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女生「幹」字後面沒來得及出口,那黑黑的墨水整瓶地傾倒在了那女生的身上。由頭淋到腳,任那女生抱頭尖叫,任那傾下的水珠四濺,任被黑水珠濺到衣服的女生,也尖叫跳腳……

  若榛的衣服也染上了黑色的墨漬。但她毫不在意,將手裡的空瓶丟在了地上。瓶沒碎,隨後骨碌地翻了幾下,便安靜地停止。

  若榛居高臨下:「莫小纖!你以為我是言情中的女主,一味地軟弱,一味地裝可憐來博取男主的同情,那麼你就錯了!」莫小纖狼狽地放下了手,她亂抹中,臉像黑色夜叉一樣,黑了一半!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她抬起臉來,第一次看到氣勢淩人的沈若榛,也第一次被她的氣勢嚇得鎮住了身體,動彈不得。

  那時的若榛似乎被一團火焰包裹,那時的若榛為了捍衛她的友誼而反擊,那些本是看到莫小纖黑糊糊的臉,並想笑的同學,竟無一例外地被若榛的氣勢鎮住了。

  那不是若榛!那是渾身被烈焰包裹的火鳥。

  「永遠不許你污辱我的朋友!」她說,「永遠不許你污辱我們的友誼!」「你再敢說出這種污辱人格的話,就算拼上性命,我也絕對不會饒過你!」若榛的語氣絕對不是說說而已!莫小纖眯上了眼。仰視上去……

  太陽光像刺一樣,懸在若榛的頭頂,強烈地模糊了她的臉。令人失去了仰首直視她的勇氣。

  那……不是若榛……

  那是一隻……浴火重生的……鳳凰!

  「剛才的你,真的把我嚇倒了!」冉焰笑著對若榛伸出了大拇指。

  她晾著衣服的動作停住了。晾衣臺上晾衣服的她,就像一個漂亮的家庭主婦。

  背景是在學校的晾衣台。

  「冉焰!」「嗯?」「對不起!」「什麼啊?」他不懂!她一臉歉意:「把你扯進來了,害得你讓他們那樣說你!」他不在乎地笑了:「亂講的,不是嗎?」「呃!可是,你真的不怕嗎?」本來沒他的事情!卻因為沾上她而引火上身……

  不,應該是隔岸觀火,殃及池魚。對他……總是有深深的愧疚。

  他和語嫣才是同種環境和背景。是溫室裡的花朵,是經受不了那種摧殘的!

  所以,他總是笑得有些可愛加淘氣。像個……處世無憂的孩子。

  冉焰的手撐在了晾衣台的扶欄上。

  「嗯,怕!聽到流言說我是你們公共男朋友的時候,我確實很怕,怕語嫣那傢伙真的誤會我們有什麼。所以,有一點疏遠你。」「那現在為什麼還敢出現在這裡呢?你幫我晾衣服,不怕被他們看到,又有嚼舌的閒話嗎?」冉焰一臉怕怕地拍著自己的胸口:「怕啊怕啊!」若榛的笑有些苦澀。他站在扶欄邊,撐著臉望著她,就笑了。

  她發現了,於是轉過腦袋去望他。

  「你笑什麼?」「我在笑,今天的若榛真的很了不起!」「嗯?」她不是很懂,她那麼凶的樣子,他怎麼會覺得了不起?

  「很有勇氣地捍衛了自己的友情。如果語嫣知道了,她一定很開心。

  「不用了,她知道了,一定會跑去吵架,再說……為我這樣的人……不值得!」

  「你這樣的人!」冉焰突然生氣了!身體從扶欄上撐起,激動地說,「什麼叫你這樣的人?你是什麼樣的人?」

  「父親是個賭徒,輸光了家裡所有的錢,被人逼債逼得自己從高樓上摔下砸死。母親跟人跑掉了,從我生下來到今天,都還不知道她長什麼樣子!我像個棄兒,被伯伯收養,伯伯的公司越來越不景氣,我表哥越來越不爭氣,我伯母就說是我給他們帶去的晦氣!也許我伯母說得對,可能……沒有我的話,他們都會好過一點吧!我這個人……太不吉了!

  「沈若榛,你秀逗了?那種事情你也會相信?世上哪有什麼渾蛋可以隨便定義一個人?連浮雲都會隨風向而變,連我們認為不會變的東西都會改變,每天都會新陳代謝的人,怎麼可能被人隨便定義什麼種類呢?」若榛怔然,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激動,可是他就是這麼激動,激動得她都有些緊張了。怔怔然後,就是莫名滑稽地別過臉去笑。

  「冉焰……」她轉過臉來,嫣然一笑。雖然委屈,可是被人緊張的感覺真好!然後趴在扶欄上,看明媚的天空。

  白雲藍天的背景下,她有意無意間洩露出的美感,像冰山雪蓮般開得炫目和精彩。他看著她的側臉,就像欣賞從未見過的景。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目光縹緲地飄向遠方的雲層。

  「雲為什麼要叫雲呢?」她悵然自答,「因為人說它是雲,它就是雲。因為人說花是花,所以花就是花,因為人說鳥是鳥,所以,鳥就一定就是鳥,因為別人說沈若榛是不要臉的女生,搶別人的男朋友,所以,大家就深信不疑地相信她就是那樣的不要臉。」她轉首,帶著惑人的傷感,看向了他的臉。

  「你和我走得太近,會有更多難聽的話,說不定又要說我和你怎樣怎樣!」「那些又不是真的!」「可是別人不這樣想!」「我不在乎了!」「可是我在乎!」「為什麼?」「因為……」想哭,卻馬上眯上了眼,笑著隱蓋了那種酸楚,笑著告訴冉焰八個字——三人成虎!人言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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