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是水瓶座(8)_朱洙

八

　　她看著她的手，若榛就那樣傻傻地看著。然後她又抬起臉來看了看王語嫣的臉，又不敢相信似的看向了她的手。

　　語嫣依然在友好善意地微笑，笑得讓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來，手剛懸到半空中，突然想到自己的手在地板上蹭髒了，突然就把手放到胸口的位置擦了兩下，若榛再看看自己擦過的手，確定它已不髒的時候，指尖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她的掌心。

　　她的手和她的手交放在了一起。

　　「這樣的話，你就是我王語嫣在這裡的第一位朋友哦！」她笑眯眯地說，「所以，從今往後，我們要彼此關照哦，你說好不好？」

　　語嫣說著，將若榛小心翼翼覆在她掌心的手盈盈一握。

　　那冰冷的太陽終於有了炙人的溫度。她終於感到了有溫暖從指尖傳來。

　　睜大眼睛看著語嫣的若榛顫抖著流淚，拼命忍著心底泛上的酸意，拼命地忍著雙唇的哆嗦，說了一聲：「好！」

　　仿若冰山融化，巨大的水浪湧漫心頭……

　　哭了！

　　不知道為什麼，只感到幸福得心酸，淚流得不由自主。

　　第一次生日，第一次收到禮物。

　　第一次接受到別人的祝福！只是想這些，就覺得自己得到了幸福！

　　笑了！

　　含著眼淚，對語嫣說：「還記得五年級那年，我們一起看過的《雪孩子》嗎？一隻孤獨的小兔子，用雪堆起了一個小雪人，用龍眼為它做眼，用蘿蔔為它做鼻子。因為是動畫，所以小雪人活了。因為是動畫，所以小雪人和小兔子成為好朋友。小兔子在屋子裡烤火，小雪人用小兔子給的眼睛，去看這個冰冷的世界，救了從枯枝上掉下來的小鳥，也在凝冰如鏡的湖面溜冰。它感受到活著的幸福，也感受到肆意奔跑的快樂。這種美好是小兔子給予的。」

　　「……」「你知道嗎？遇到你之前，我的心其實已經涼了，我對痛苦的感覺也遲緩和麻木。心裡的傷口總是被人無情地扯開，於是那些痂便越結越厚，看上去有足夠的保護，卻讓我越來越麻木。我也越來越不曉得什麼叫快樂。你的出現讓我感到溫暖，所以小雪人奔跑和微笑時，我的心裡也有很暖的春意。好像幸福在萌動，想破土而出。」「……」「還記得那個結局嗎？小兔子烤火睡著了，火燎燃了屋子，小雪人奮不顧身沖進火場去救小兔子……小兔子得救了，小雪人卻化成一攤雪水……那個時候我們都哭了，哭得很傷心，好半天都緩不過氣來。即使是現在想起，我依然會心痛不已。我記得我有對你說，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危險，我也會奮不顧身地救你！」

　　「語嫣，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困難，我一定會救你，就算死都沒有關係！」——她確實說過。確實！如果她不提起，她真的已忘得乾乾淨淨。

　　只是記憶由模糊變得清晰。她整個人像被雷劈過，驚愕得無法言語。

　　若榛平靜地說，平靜地笑，眼淚平靜地流淌，更是平靜地面對著語嫣，對她說：「……那種話，我不是只是說說而已！」若榛的笑像梨花細雨。

　　她說：「或許你不信。但是是真的！那時候的你，就像拯救我的神，輕輕地握住我的手，我便渾身感激得顫抖。……

　　那種感動現在想起，還是那麼幸福。可悲的若榛，誰能明白她的付出？誰能懂得她理解朋友和保護朋友的心情？

　　她是水瓶，她對朋友很挑剔，可一旦認定你，卻可以為你付出一切。何況這小小的一點委屈。

　　她笑著想起第一次見語嫣時，她給她的溫暖和微笑。還記得她第一次接到她遞給她的巧克力，她一直捨不得吃，緊緊地握在手裡，直到那巧克力被體溫暖化，變成軟軟的巧克力醬。那種終於被人在意的感覺，是值得深憶的刻骨銘心。

　　所以，她說完「因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後，又輕輕扯動著五官，輕輕地問：「……不是嗎？嗯？」

　　若榛的聲音在她的腦海裡無限擴展。

　　她像在水波的中心，以她為中心有奇異的漣漪越漾越開。她就在那漣漪的中心。痛苦而又感動地接收著若榛傳來的真誠。

　　她的心開始顫抖！眼底潮濕！「是，是，我們是最好的朋友！」語嫣哭了。她現在才曉得，「朋友」二字的分量重得令人無法承受。她現在才曉得自己做了一件自私得不能再自私的事情！

　　無地自容。

　　愧疚難當地哭泣著：「我對你做了過分的事情，我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既然大家都認為是我做的……那就是吧！」她淡然一笑，「反正……無所謂了！」

　　該是怎樣就怎樣。

　　那些苦難她可以承受，因為她從小就在那樣的環境裡生存。

　　而語嫣不一樣，不一樣到了極點……

　　所以，罷了！

　　大家說是她橫刀奪愛就橫刀奪愛吧，只要她沒有和冉焰在一起，事過境遷後，他們也沒有什麼好議論的啦。

　　無所謂了！

　　語嫣在哭，不停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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