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微光少年時(39)_微酸嫋嫋

三十九

　　大俠面皮輕微抽搐了幾下，沒有說話。

　　問路者再問："您孩子讀幾年級了？"

　　大俠默默地看了一眼問路者，還是很禮貌地答："高一。"

　　問路者大驚，曰："大哥，那您長得可有點老相誒！"

　　我不知道這個傳聞只是一個逗人發笑的段子，還是確有其事發生，可是大俠長得有點老氣--或者說，有我們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沉穩和成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不然夏薇也不會一上來就叫他"大叔"。還傳說，大俠平日沉默寡言，也絕少主動擾亂生事，但是一旦他動怒，惹他的人肯定一定以及確定會被揍的非常慘！

　　而據小道消息說，大俠最介意就是別人說他"老"……

　　我默默的在心口劃了個十字，默念著哈利路亞阿米托佛，隨時準備沒義氣地落跑。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大俠竟然什麼都沒說，默默地打完夏薇說的菜，然後轉身把兩個飯盒塞回她手裡。

　　我剛鬆口氣，夏薇又揚起笑容說："大叔，我們坐一起吃吧！"

　　四周一片靜默，我剛呼出去的那口氣又被更用力地吸了回來。

　　就這樣，當了十六年良好小市民的駱桑桑拜胸不大卻依然無腦的夏薇小美女所賜，認識了她生命中的第一個黑道大哥級人物。

　　其實大俠一點也不像傳聞中那般兇神惡煞面目可憎。大多數時候他像一個可靠的大哥，安靜地坐在角落裡，無視我們吵吵鬧鬧的樣子，一個人做自己的事情。可是若我們開口請他幫忙，或者我們中有誰被欺負了，他一定是第一個站在面前替我們擋掉傷害的人。

　　我很懷疑他的那些壞名聲是不是就是他的那幫好兄弟傳播出去的，為的就是要讓其實人很好的大俠不要成為大家的大俠，免得被些小人利用了他的好心。

　　熟悉了之後，我覺得大俠真的就像武俠小說裡俠義沖天的大俠一樣，雖然長得老了一些，可是他每次出現，我常常自動想像他的襯衣後面會飛起長長的斗篷，在風中像海浪一樣翻湧，落日斜斜的落在他的肩後，把他的身影拖得長長的。

　　我印象中的大俠就該是這樣的，我印象中的大俠通常都是孤單的。

　　而大俠在認識我和夏薇之前，在S中確實有些孤單，因為他的好兄弟們大多是讀職高的，平常聚的機會不是很多，所以感覺總是獨來獨往。

　　大俠不會主動去結識人，而懼于大俠的顯赫名聲，自然也沒什麼人敢主動靠近大俠--除了少根筋的夏薇。

　　我記得那一年的春天和夏天，我、夏薇還有大俠，我們三個幾乎天天都能見上面，一起出去玩的次數比我和林天恩顧安藍一起的次數還要多。

　　顧安藍有一次問我說："桑桑，你現在是不是和夏薇比和我還要好呢？"

　　我連忙搖頭說："不是，當然不是。夏薇只是我的好朋友，而你是我最最最最好的朋友，不是一個等級的。"

　　顧安藍聽了就笑了，眼睛彎成美好的月牙形，有點控制不住的小得意。

　　我微微撇開臉，不太想看到這樣的表情出現在顧安藍的臉上。我想像中，顧安藍的臉上是絕不會出現這種表情的。

　　我有點討厭這樣的表情，好像我不是她最好最好的朋友，我只是她炫耀的一個小籌碼，一枚證明她多麼有魅力和人氣的小棋子。

　　我有點驚恐和害怕自己有這樣的想法，好像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顧安藍這樣問過我之後，我就漸漸減少了和夏薇、大俠一起出去玩的次數。有時他們一起在圖書館自習的時候，我也會刻意的和他們中間空出一兩個位置，當然藉口是我不喜歡那麼擠。

　　幸好夏薇不是那種敏感的女生，她和大俠單獨一起還是可以嘰嘰喳喳一個人說得很開心。她最大的樂趣就是逗大俠說話，她目前最好的成績是使大俠一次性說過一句長達十七個字的話。

　　我有時看著夏薇無端端就喜悅興奮的臉，在想是不是她寂寞太久了，沒有遇到合拍的朋友太久了，所以變成了現在癲狂的樣子，話怎麼都說不完的樣子，為了朋友很容易就歡喜的樣子。

　　我想夏薇在心底一定是一個孤獨的小孩，提著一盞易碎的燈籠走過一條長長的夜路，渴望遠處能有一點點光明很久很久了。

　　2002年的夏天快要過去的時候，夏薇忽然爬到了我的床上，像一隻黏人的小貓一樣緊緊抱住我，不說話。

　　我正睡得七葷八素的，被她的突然襲擊嚇得半死，以為她控制不住對我澎湃的愛意，在這個月黑風高的晚上終於要對我"獸性大發"了……

　　可夏薇只是抱著我，沒有更進一步的行動。過了許久許久，我聽到她呼吸綿長，柔軟的嘴唇靠在我的耳邊輕聲說："駱桑桑，我戀愛了，和大俠。"

　　[選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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