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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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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莊藺。 B 那天的夜自修顧安藍因為家裡有些事所以請假了。又恰輪到她值日,所以放學後我替她簡單打掃了一下教室才離開。 我提著垃圾袋經過一樓廁所的時候聽到一聲輕輕的啜泣聲--我寒毛暫態就豎了起來,僵立在那裡,強大的想像力又像那脫韁的野馬一樣開始奔騰。我凝神細聽了會兒,輕手輕腳地走進廁所,根據聲音確定了隔間。 走近一點,我更確定是有人在哭,還是個女孩……或者女鬼?我猶豫了一下,然後慢慢蹲下身--想從隔間門下面的空隙裡看看裡面的人有沒有腳……鬼片不都說鬼沒有腳嘛。可是我還什麼都沒看清,腦袋就被忽然打開的門狠狠撞了一記。疼得眼淚立刻就飆了出來。 我泛著淚花捂著額頭,想著回家怎麼跟肌肉男爸爸和睡衣媽媽解釋腦袋上的傷。如果我說是被廁所門撞的,一定會被他們嘲笑死。 不過,也許我該大幸,從那個隔間裡走出來的是莊藺,而不是什麼奇奇怪怪的牛鬼蛇神。 莊藺哭得鼻子腫得像顆大蒜,眼睛腫得像核桃,臉上的淚痕亂七八糟的。 那時候,我還無法理解能有什麼事可以讓一個生活沒有發生任何變故的小女孩哭成這樣。更何況,她是莊藺呀,一直以倔強和潑辣著稱的莊藺呀。 可那天晚上,在一樓廁所昏暗的燈光下,她看到我,原本已經停止的眼淚又開始嘩啦嘩啦地流。 莊藺和我一起去丟垃圾,然後又和我一起回家。我們從一盞路燈走向下一盞路燈,昏黃的燈光將我們的影子一會兒拉長,一會兒縮短。 我記得那天晚上的路燈都又圓又大,燈柱筆直,高高地懸在我們的頭頂上,像十五的月亮一樣。 我們就這樣從一盞月亮,走向下一盞月亮。 莊藺說:"駱,桑桑,你,你怎麼,不問問,問問我,為什麼哭呢?" 我說:"肌肉男爸爸說,不要以關心做藉口去逼別人說他們傷心的事,那是第二次傷害,除了滿足問的人的八卦心理之外,於事無補。如果對方想說,他自然會告訴你。" 莊藺看著我--謝天謝地,她終於不哭了,其實我好怕她哭著哭著,像恐怖片裡演的那樣,把眼珠子給哭下來。 莊藺說:"駱桑桑你有個好爸爸。"頓了頓又說,"駱桑桑,其實你挺不錯的。" 我白了莊藺一眼,說:"那還用你說?" 她看著我,揉著眼睛終於笑起來,我靠過去死皮賴臉地拉住了莊藺的手,還噁心巴拉地唱:"……牽你手,跟著我走,風再大又怎樣,你有了我,再也不會迷路方向……" 我和莊藺經過那天晚上之後,關係並沒有更進一步的發展。既沒有相親相愛也沒有惺惺相惜。我們就像從同一棵樹上飄落下來的兩片葉子,在空中有一次短暫的交集之後,又各自飛翔,然後落在自己的土壤上。 莊藺對那天晚上的哭泣隻字不提,我想,那大概是她整個少女時代最大的秘密和驕傲。她的驕傲龐大又脆弱,輕輕薄薄的一層,誰若找准了位置,輕輕一觸碰就會輕易碎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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