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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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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ll,」她向著舞池中放聲大笑的幾個美國姑娘揚了揚下巴,「並不是時時刻刻都那樣笑著,才是快樂。」 「不,你不快樂,因為你一直在跳舞。」他說,「你跳了很久,模仿每一個人的動作。不是因為你真的喜歡舞蹈,只是因為你不想停下來。」 「我能問問你的先祖從哪裡來麼?」蔡滿心笑著搖頭,「東歐?你是會占卜的吉普賽?」 年輕人也笑:「你想喝點什麼?這裡一些雞尾酒調的很酷,你一帶要試試看。」 不同形狀的酒杯,不同色澤的液體,不同味道的烈酒。她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只覺得頭腦昏沉,懶懶地窩在沙發一隅。 「我要回去了。」她搖搖晃晃起身,「午夜過了,魔法消失。我再不走就打不到車,只能看到滿大街的南瓜了。」 「我送你回去吧。」年輕人說,「免得你上車後忘記自己住在哪裡,或者就在後座睡了過去。」 蔡滿心還在推辭,但他已經隨她走出酒吧,揚手招了一輛車,陪她坐到車上。 汽車遇到紅燈,停車起步,搖晃之間,蔡滿心才覺得混合的烈酒後勁十足。 「你沒事吧?」金髮男子握住她的右手,輕輕一帶,她靠在他的肩頭,隱約覺得這樣不妥,又掙扎著坐正,轉向另一側,將額頭抵在車窗上,試圖借由玻璃的涼意讓自己清醒過來。 到了公寓前,蔡滿心執意付了車費,轉頭道:「我到了,謝謝,明天還要上班去。就此說再見吧。」 「好吧,再見。」他笑了笑,「你要開心點。」 蔡滿心點點頭:「我會的。」 「真的?那就好。」他伸開雙臂輕輕抱住她,「祝你好運。」 「你也一樣。」蔡滿心拍拍他的後背。 對方似乎並沒有鬆手的打算。 「你知道麼?」他說,「你坐在那裡,靜悄悄的,好像受了很大委屈。是有哪個男孩子讓你傷心麼?真不敢相信,有人會這樣傷害你。」 蔡滿心知道此時的溫柔言語定然別有用心,但她真的感到委屈,鼻子一酸:「我沒事,我只是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來,說晚安吧。」 「晚安不會讓你開心。」他的嘴唇貼在她耳畔,溫熱的氣息鑽到她耳朵裡,「相信我,我能讓你開心,至少,是今晚。」 「你可能誤會了,我不應該讓你送我回來。」蔡滿心試圖掙脫他的懷抱,「對不起,我不是你想的那種……」 她話未說完,就被對方的雙唇堵住。他托著她的後頸,不由分說地吻過來。 「停下來!」蔡滿心甩頭,推著對方的手臂。 「你並不想我停下來,是不是?」他輕輕咬著她的耳廓,伸手搶過她手中的鑰匙。 「你要做什麼?□我麼?」蔡滿心感到自己的背已經貼在門上。 「不,不,不,你為什麼不想想這是一個浪漫的夜晚,對我,也對你。」他輕笑,「你知道你惦記的人在哪裡麼?或許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開開心心地在一起。他此時根本就把你忘在腦後了。」 她暈沉的頭腦炸裂一般,那些過往情景紛至遝來。那個女人坐在江海的摩托車後,緊緊環著他的腰,那場景不斷鞭笞著她的心。甚至連最後一夜糾纏的記憶,似乎都變成了他與別人的幻象。 金髮男子再度吻上來,她木然地半張了雙唇。在燈光昏暗的門廊裡,她意識似乎清醒,但身體乏力,一雙手將她的衣襟從腰帶中扯出,她低聲拒絕,虛弱地抵抗著,想要呼喊江海的名字,聲音卻消失空氣裡,翕動雙唇,像涸轍裡的魚,大口地呼吸,無聲地呼吸。 而她似乎忘記了大聲呼喊,如同站在懸崖的邊沿,再一步便是萬丈深淵,卻找不到回頭的路。甚至通過傷害自己,有一種報復的快意。你可以不在乎我,我也無需為你守身如玉。 在某一個閃念,她知道自己其實是渴望失速下墜的。 這念頭轉瞬即逝,蔡滿心馬上便對對方的肢體觸碰感到厭惡和恐懼。他鉗制著她的雙臂將她攔腰抱起,走到臥室的床前,嘴唇滑過她的耳垂,沿著脖頸吻在她鎖骨和胸前。她蹣跚著要離開,被他大力拉了回來壓在身下,蔡滿心意識到男女體力的懸殊,無效地掙扎只能激起對方的欲望。 身體再次感到疼痛,依然如同最初一般的疼痛,或是更甚。劇痛蔓延到心中,仿佛它劈啪破成一地碎片。對方的每一個動作,似乎都能將她靈魂的一部分剝離。蔡滿心抓住床單,緊緊咬了下唇,側過臉來,淚水無聲地滑落。她痛恨此時的自己,厭惡和恐懼感伴隨著黑暗猙獰而至,握緊拳,空氣凝滯,聽到秒針滴答走過。 全世界的時間都就此老去,也不比這一夜漫長。 十二月清晨,室內的暖風沒有開,房間陰冷。 蔡滿心在晨光乍現的時分被凍醒,雙臂交叉抱在胸前,手伸在腋下,因為自己的冰冷打了一個激靈。她蜷縮著,這樣缺乏溫度的身體,沒有誰願意給一個真心的擁抱吧。 多懷念江海懷中的溫度,他堅強有力的臂彎,輕輕闔上,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新生的青色胡茬摩挲著她細膩的皮膚,癢癢的。她咯咯地笑著,手指搔著他的掖窩。他夾緊胳膊,她的手抽不出來,就這樣放在他的肋骨旁,暖暖的,手心下能感覺到他有力的脈搏。 而這一切,終不過是虛妄。 她已經為了自己的衝動和執拗付出代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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