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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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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啟動,齊翊沿著靠背滑下,頭枕在蔡滿心肩上。他呼吸間帶了酒氣,令她神經緊張,於是眉頭輕蹙,側臉垂眼打量著半睡半醒的齊翊。車窗外不時有路燈或者對面的車燈映照進來,他棱角分明的臉明明暗暗。 曾經問過齊翊是哪裡人,回答說,父母都在上海。 可剛剛他描述路線時,講得地地道道,是儋化方言。 車到招待所,齊翊每上兩步樓梯就要坐下來休息休息。 「快點回房休息了。」蔡滿心架著他的胳膊,一路拖到住處。齊翊掏出鑰匙來,幾次都插不進鎖眼。 「給我吧。」 「不,我沒事。」 「你靠著牆休息一下,還是給我吧。」蔡滿心搶過鑰匙,將門打開。 「讓我來。」齊翊自她身後伸手去拿鑰匙,立足不穩,另一隻手搭在她肩頭。蔡滿心頸間感受到溫熱的呼吸,渾身一凜,她轉身,被齊翊攔腰抱住。他眼神迷離,低頭吻過來。蔡滿心連忙閃身低頭,感覺他的雙唇落在鬢角。 「滿心,對不起,對不起。」齊翊將她緊緊擁在懷中,「我不知道自己能為你做點什麼。」 「你喝多了。」她推著他的手臂向後用力,「讓我回去,你也早點休息。」 齊翊扔在喃喃地重複著「對不起」,房門被她撞開,二人一同跌坐在地上,蔡滿心的背撞在門把手上,痛得她咧嘴。 「沒想到你酒品這麼差,早知道就不讓你喝那麼多了。」她埋怨著,將齊翊拉起來,推著他走到床前,「快睡吧,我拿條毛巾給你。」 正要轉身,右手被齊翊拉住,力道如此之大,蔡滿心站不穩,猛地跌到他懷裡。微醺的酒氣在身邊蔓延,她竭力揮動雙臂想要掙脫,都被齊翊緊緊壓住。蔡滿心有些慌亂,她很清楚男女力量差異懸殊,所有的掙扎都是徒勞。她打定主意,如果齊翊再不放手,就大聲呼救,寧可不留情面也不能重蹈覆轍。 而齊翊並沒有不軌的舉動,他只是將她牢牢地圈在懷裡,低下頭,把臉埋在她蓬鬆的髮絲間。蔡滿心漸漸放鬆下來,枕在他胸膛上,堅韌結實,隨著呼吸緩緩起伏。她雖一向不喜熏人的煙酒氣,但他懷中的味道讓人感覺溫暖而安定。將手放在他的胸口,能感受到蓬勃有力的心跳。她闔上雙眼,有片刻失神,恍然能聽到不息的海浪聲,抬起頭便能吻到他下巴新生的胡茬。 只是那個他,並非眼前這個他。無論多貪圖這個懷抱的溫暖,都並非自己想要的歸宿。蔡滿心鎮定心神,將齊翊的胳膊搬開,他囁嚅了無數次「對不起」之後,已經沉沉睡去。 這一夜朗月當空,水樣流瀉的光輝,潔白得像心底的寂寞。蔡滿心回到房間,忽而頑心大發,甩掉拖鞋,光腳,側身踩在陽臺半尺寬的水泥護欄上,身體搖搖晃晃,像踩平衡木。 就這樣,像右輕輕一倒,就可以什麼都不在乎了吧。 她從護攔上下來,仰身靠在陽臺邊緣。月光瀉落在臉上,地平線在頭頂上方,蟋蟀唱地熱烈。呵,偏偏自己不是想要輕生的人,不管遇到什麼事,都沒想過要向命運認輸。然而,這些年她從未傾訴,甚至不敢問自己,心底的思念有多辛苦。 第二日齊翊醒來時將近正午,宿醉後頭腦依舊昏沉。同來的二人要趕回去報告進展,已經駕車返回峂港,只有蔡滿心留在招待所等他。 「昨天我沒有借酒發瘋吧?」齊翊問。 蔡滿心搖頭。 「他們都說我是喝多了就睡得不省人事。」 「你總喝多麼?」 「有一段時間是,總要別人把我拖回來,還有幾次就睡到路邊了,好在是夏天。」齊翊赧然,「昨天不會是你把我拖回來的吧?」 蔡滿心頷首:「還好,你還記得走路。」 二人收拾行李,去儋化長途車站搭乘去往峂港的班車。 齊翊買了車票,遞給蔡滿心,「其實你不必等我,和他們先走就好。」 「沒關係,我挺喜歡坐大巴,比小車舒展。」 因為峂港旅遊業蓬勃發展,班車已經由早年四面漏風木質座椅的老式客車換成全封閉的空調大巴。隔著褐色的玻璃,車窗外的景物都有些暗淡的沉寂。 蜿蜒的公路繞過雲霧繚繞的藍屏山,穿過隧道,藍綠斑駁的清澈海水倏然出現在公路側旁,繁花盛開風裡,在青山碧海的映襯下更顯熱烈嫵媚。浮雲低矮,天海盡頭的漁船似乎揚起帆,就能駛到雲朵中。 中指和食指交替,在車窗上輕輕打著拍子,蔡滿心反復哼著一段山歌似的旋律。在倒影中看見齊翊看過來,她轉頭微笑:「荒腔走板吧?」 「很好聽。」 「是一個朋友寫的。本來是首吉他曲,不過他只彈過一次,還不肯多彈,說,『我不是賣唱的。』」蔡滿心忍不住微笑,「他說這曲子的名字叫《歸鄉之旅》,大概就是在這條路上萌發的靈感。」 「只記得這一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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