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思念人之屋 | 上頁 下頁


  於是有打探的目光投過來,明的或暗的、好奇或豔羨的,還有遊動狡黠的。蔡滿心環視四方,有當地人友善地向她微笑,也有人走過來搭訕,陰陽怪氣地問她獨自旅行,到了峂港是否需要照應。蔡滿心搖頭退開,側身眺望海港,餘光卻看見他依舊不甘休地走近。

  她蹙眉,再退一步,險些踩到身後男子的腳。

  蔡滿心連忙轉身:「對不起。」

  「不用謝。」低沉的聲線,悠然不迫。

  蔡滿心懷疑自己的耳朵。「你應該謝謝我!」她反駁,「你突然出現在我身後,是我及時發現才沒有踩到你。」

  「是麼?」他似笑非笑,「我可是特意站在這兒的。」雖然嘴角牽起一個上揚的弧度,但眉眼間仍透著疏離與冷漠。

  真想沖著他翻白眼!蔡滿心向來傲氣,忍不住要回敬兩句。

  她這樣天真,喜怒都寫在臉上,一眼被看穿。

  「噓,你嗓門太大了。」說話之間,他壓了壓帽檐。

  蔡滿心忽然明白。淺棕色運動涼鞋,卡其色闊腳七分褲,同款的漁夫帽,E.T20周年的紀念款情侶T-shirt。如出一轍的裝扮,同樣修長的身形,並肩而立。誰看來都是好一雙璧人。

  抱著臂,他面無表情地站著,目光冷洌地掃了一周,猥瑣的跟隨者停住了,悻悻轉身離去……蔡滿心無意和他視線接觸,打個哆嗦,想起何洛說,在她家鄉,每年冬天都有人掉進冰河中,就是這樣的感覺吧。瞬間冷卻,冰淩從內而外的結晶。

  只一秒後,蔡滿心開始舒暢地笑。他是站在自己這邊的,齜牙咧嘴、看家護院。這比喻讓她笑得更開心了。

  蔡滿心率先沖上長途客車,挑一張乾淨些的座椅,自己占了靠窗的座位,又拍拍身邊,示意冒名情侶坐下。他瞥一眼。

  木條米黃的本色已蒙上棕黑,邊沿磨地發亮。

  蔡滿心以為他在猶豫,把座位來來回回擦了:「喏,現在可以了吧?再不坐下來,我可不伺候你!」

  蜿蜒的高速公路繞在山巒後,經過禾苗青翠的稻田。半山腰開始雲霧繚繞,掩不住的滿山綠意,將沾衣欲濕的霧氣洇染成淡青色。

  山巔的冷氣和大洋的暖風交匯,薄霧濃雲經年不散。是而稱其為藍屏山。蔡滿心臨時抱佛腳,出發前看了許多網站,說給身邊的同伴聽,他並不回應,甚至拿出mp3堵住耳朵。她不禁有些無聊。看一會兒窗外的景致,便打起哈欠,拍拍他的左肩:「借我用用!」

  也不待他同意,歪頭靠過來,閉眼就睡。

  他看也不看,伸出右手推開滿心的頭。「你可以靠著窗睡。」

  「那多硬啊。」她嘟囔了一句,頗不情願的倒向另一側,用漁夫帽蓋住臉。

  公路盤山,客車一個轉彎,蔡滿心搖搖晃晃倒過來,枕在他肩頭。他輕輕推她,她並沒有醒,反而扭來扭去,選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

  呼吸均勻舒緩。一次,兩次……他沒有躲開。坐得僵直,久了,頭和肩膀開始酸痛。右手捏捏左臂,唯恐血行不暢,一會兒麻得抬不起。

  哈,木了吧?剛才臭脾氣,看你一會兒肩膀不酸掉。她迷迷糊糊中尚且得意地偷笑,臉上卻要維持嬰兒般的天真寧靜。年輕漂亮,楚楚柔弱的女孩子,誰能拒絕?蔡滿心明白,大多男生吃軟不吃硬。

  忽而眼前一片漆黑,全世界的光線都消失。

  失明嗎?她呼地坐直,睜大雙眼。車窗外昏黃的壁燈飛閃而過。

  「隧道而已。」他的聲音不無譏嘲,好像在說,早知道你在裝睡。

  蔡滿心沖他筋鼻子。「以為你的肩膀很舒服麼?也太硬了。」這句話有些底氣不足,對方的肩寬闊堅實,她其實可以睡得安穩舒心。

  車窗前方一個亮點,像白色的小高爾夫球,漸漸擴散。奪目的光線迫不及待地湧入,飛快地填滿視野。一大片白光刺痛了眼。

  下一刻,是讓人屏住呼吸的深深淺淺的藍。波光瀲灩的海面就在公路側旁,清澈的可以看見水底斑斕的珊瑚礁,海浪仿佛可以蕩漾到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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