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是你路過我的傾城時光 | 上頁 下頁
四十二


  「趙一芒不是你男朋友嗎?怎麼也不幫你找個好點的地方,他不會這麼小氣吧?」

  「不是的。」拍賣會趙一芒為顧憶笙解圍,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她是我的女人」,結果兩人上了娛樂版的,幸好只是豆腐塊一樣的小版面,沒有引起什麼軒然大波。「主編那次是為了幫我亂說的,我們其實什麼關係也沒有。」

  「真的?」夏茹有點不信地看了一眼顧憶笙,「想不到趙一芒人這麼好啊。不過你倒是可以借機抓住他這個黃金單身漢,對你們這樣獨自在外面打工,想要出人頭地的女孩子來說,沒有什麼比找一個有錢的男人更快改變人生的辦法了吧。」

  顧憶笙握緊把手,因為太過用力,手臂上的青筋都微微地凸起。她不太聰明,可是那不代表她聽不出夏茹言語中的嘲諷之意和無上的優越感。

  進入城區時正逢下班高峰期,又因為那條路在擴寬,路窄車多,都堵在了一塊兒。

  「我就在這下車吧,從這裡回去很方便的,謝謝送我過來。」顧憶笙想下車,被夏茹拉住車門,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說了幾句話後掛斷,她笑吟吟地對顧憶笙說:「晚上有高中同學聚會,都是我們那屆的,你也一起來吧,都很久沒見了。」

  「我……」

  「雖然同學裡也有幾個混得不錯的,不過八小時之外我們都不講身份,就只是老同學聚一聚。從安城出來又到這座城市發展的人本來就不多,其實也是緣分。很多人我之前也不認識,朋友帶朋友自然就熟悉起來。我有個閨蜜可羡慕我們,說只有我們景美才能畢業了還這麼團結。說定了啊,晚上七點,海王宮六樓865包廂。」

  因為是高峰期,夏茹停車不能太久,所以在她的催促下顧憶笙倉促地下了車,直到看到她的車絕塵而去,才突然想起剛才忘了拒絕。

  夏茹只說是普通的同學聚會,所有顧憶笙也沒有怎麼打扮,回家洗了個澡,換上平日逛街穿的T恤、牛仔褲和平底鞋。臨出門想了想不能丟臉,又回去把二十五元一件的白色T恤換成商場打折時買的價值一百六十元的格子襯衫。

  打車到海王宮推開865包廂門的時候她簡直想轉身就走——包廂裡已經坐了一些人,女生無一例外地精心打扮過,個個妝容精緻得恰到好處,舉手投足間不時閃過某奢侈品牌最新季最新款產品,男生穿得比較隨意些,但是看細節就知道也都價值不菲。

  一群剛大學畢業的社會新鮮人,即使第一份工作薪水再優渥,也不可能在短短幾個月養成這樣的消費習慣。很明顯,包廂裡的這些人,就是以前景美傳說中的「太子党」和「公主党」,和林朗和夏茹一般,每個人的父母都很有來頭。

  顧憶笙推開門之後,原本熱鬧的包廂突然安靜下來,有一個短暫的冷場,所有人都不說話地看著她。

  三、為什麼她對誰都可以微笑,就是對他不行呢?

  無論是一百六十元的格子衫還是六十元的牛仔褲,顧憶笙都不屬於他們世界。她轉身想走,卻被夏茹熱情地拉進了包廂。「你們沒認出來吧?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顧憶笙,以前理科實驗班的、美女加才女哦。」

  「理科實驗班?幾班?」

  「(1)班?黎睿不就是(1)班的嗎?你同班同學啊。」

  眾人把目光都投向那個叫黎睿的男生,咖啡色框鏡,細長的眼睛,皮膚很白,所以臉紅很容易被發現。他似乎也不習慣成為焦點,靦腆地對顧憶笙笑笑說:「好久不見,顧憶笙。」

  顧憶笙記得他——雖然她在班裡很沒有存在感,可是她對每一個同學都很有印象,能清晰地記得他們的臉和他們的名字,甚至連優秀的科目和性格脾氣都能說出一點。因為自己總是被人忽視,所以她發誓不要讓其他人在她這裡感受到同樣的感覺。記憶裡黎睿是個很害羞很低調的男生,上課回答問題時聲音很輕,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高中的時候還沒有完全長開,有時候會流露出女生一樣秀氣的感覺。

  兩顆虎牙還在,眉眼也差不多,不過五官變得更立體了一些,有了一股青澀的男人味。

  「要不你坐我旁邊吧,顧憶笙。」黎睿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招了招手,讓她坐到他身邊去。以前是實驗(2)班長,如今在某500強做人力資源的趙飛鵬起哄道:「你怎麼不叫我坐你旁邊啊?」

  黎睿一下子漲紅了臉,看了一眼顧憶笙,連忙說:「你瞎說什麼,這裡只有我和她是一班的啊。」

  顧憶笙最後還是做到黎睿身邊,這麼多人裡,也只有黎睿讓她覺得有幾分親切。以前上學的時候並沒看出原來他也是「太子党」的,言談舉止溫和有禮得讓人如沐春風一般。

  全部人入席之後,顧憶笙發現還有一個座位空著,正尋思著還有什麼大人物沒來的時候,包廂的門再一次被推開了,進來看到顧憶笙時眼神頓了一下,而她則是一下子僵住了身體,大腦瞬間凝固成了一堆豆腐渣。

  怎麼會會林朗呢……也對,怎麼就不會是林朗呢?怪之怪自己太笨,家境殷實的林朗當然也是「太子党」之一,今天的同學會有夏茹,她連顧憶笙都叫了,自己不會落下林朗。

  顧憶笙覺得渾身血液逆流,耳旁嗡嗡嗡嗡地響,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笑些什麼,只顧瞪著眼前的幾盆菜一口一口地吃。

  黎睿細心而體貼,有新的菜上來,會主動幫顧憶笙夾菜,她不小心碰翻了杯子,他趕緊幫她處理。甚至趙飛鵬想灌她酒,都被他紅著臉擋了下來。

  林朗幾乎沒動什麼筷子,他坐的位置正對著黎睿,在顧憶笙的斜對面,他們今晚的互動他全部看在眼裡。他很少參加這種活動,只是因為今晚是夏茹組織,她又好說歹說了很久,才給了面子來坐一會兒,沒想到竟會自啊這裡看到顧憶笙。

  明明告訴自己再也不要見她,可是見到她後眼神卻又眷戀她臉上的每一個神情,他甚至忌妒坐在她身旁的那個眼鏡男,可以那麼近地靠近她,為她做一些細碎的事情,討厭他眯著眼睛對她微笑的樣子,胸膛裡明目張膽地跳著一顆盎然的春心。而他卻只能坐在她的兩米之外,什麼也不能做地看著她。

  為什麼她對誰都可以微笑,就是對他不行呢?

  以前總以為有很多很多時間,和她一起高考,一起讀大學,一起畢業……總以為他可以永遠待在她身邊,守著她長大,和她一起面對他們人生共同的第一次:第一次接吻,第一次擁抱,第一次戀愛,第一次……誰知道後來突然發生意外。

  他知道父母在安排他出國的事宜,想最後抓住機會向顧憶笙告白,卻沒想到得到的卻是一地心碎,心隨著海草一齊沉入海底。

  在英國的日子其實很壓抑,一開始總是住院,看不到東西,充斥耳膜的是陌生的英語。在黑暗的世界中沉默成了常態。他一遍一遍在黑暗中重播那個滂沱的大雨夜,顧憶笙傷人的話語。溫熱的眼淚順著眼角落入枕巾。可是無論顧憶笙怎麼傷害他,除了被傷害的當下,後來他總是想,她是有苦衷的吧,她是喜歡他的吧。明明是她先向他告白,喝醉酒的人怎麼還會騙人呢?

  半年後林朗的眼睛恢復視力,他吵著鬧著要回國,結果定居英國多年的爺爺突發腦溢血。在孫輩裡,爺爺最疼的小孩就是林朗。他小的時候爺爺還沒有移民,天天送他上學放學,陪他做作業,週末的時候帶他去釣魚、爬山,知道他最喜歡吃榛子,常常沒事在家砸一把出來,笑眯眯地塞到他的掌心。

  林朗在英國的醫院枯坐了兩天兩夜,第三天,爺爺終於轉出了重症監護病房,度過了危險期,可是半邊身體不能動了,語言能力也退化得很厲害。他準備回國繼續上學的那天,爺爺拉著他的手,一遍一遍地說:「不要走。小朗,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眼角的淚水蜿蜒成一道小小的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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