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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欸?我哪有--你這種人!幹嗎連這種問題都問出來!"芷卉有點惱羞成怒的樣子。

  男生輕笑著埋下頭去動筆寫那張該死的檢討,不再說話。

  你為什麼要對我好?

  這個問題在心中反復繞,可是芷卉沒有問出來的勇氣。又或者只是害怕得到與自己的期待截然相反的答案,某種原本曖昧的溫柔在一瞬間被打擊得潰不成軍。

  這世界上,許多真相多與聽見看見的截然相反。

  有這樣一個男生,像突然啟動了開關,亮在你灰暗的畢業班生活裡。溫暖又憂傷的氣息在灼熱的空氣裡慢慢交錯相觸,逐漸融為一體。讓你因為某一個表情歡呼雀躍,血液沸騰;又因為某一個詞彙,冰凍三尺,呵氣成霜。

  於是,你就從最初的懵懂中緩慢地蘇醒過來,破繭成蝶,長成內心細密的少女模樣。卻依然探不出對方的種種反常。

  為什麼總說時間第一,又浪費那麼多為自己寫申請文?

  為什麼記得與自己有關的一切?

  為什麼要把推薦表讓給我,為什麼要寫下我的名字?

  為什麼要對我這樣好?

  芷卉不自覺地停下筆,往辦公桌對面的男生定定地看去。

  半晌,她才聽見一字一字不知從哪裡傳來的聲音,讓人都覺得恍惚:"因為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學。"

  什、什麼?

  女生左右旁顧,辦公室裡確實沒有其他人。還在茫然中,對面的男生緩緩地抬起頭來,毫無波瀾的眼神徑直看向芷卉。

  像是比一生更漫長的慢鏡。

  最後定格在一方堅定一方迷茫的對視中。

  帶著異樣溫度的聲音在空氣裡綿延蕩開,在女生心裡留下一點淡色的墨蹟,卻因為又重複一遍而終於加深更多消散不去。

  "因為我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學。"

  三年K班○第七話

  [一]

  筆尖沖著地面跌落下去,那一刻女生已經知道無可挽回。筆觸地後又滾過一段距離,恰巧碰到男生的鞋,停下來。

  男生彎腰下去,幾秒後帶著歉意的淺笑,揚了揚筆:"圓芯掉了,不能用了。"

  太淺了,幾乎捕捉不到。可分明不再是冰霜凍結的表情。少年的臉像是被打上了青春電影裡常用的柔光,乾淨又明媚地在她眼裡清晰了。

  視野裡的鏡頭總像是倒著帶,前進的齒輪轉動一些,又立刻不甘心地返回一點。在不太久遠的記憶裡,他也是像這樣彎下腰為自己撿起一支筆。鏡頭如出一轍,卻似有什麼在悄然改變。

  說不清是什麼在心裡生根發芽,堅定地長成遮天蔽日的模樣。

  冬日的暖陽順著窗框的邊緣斜斜地切進視線裡,光束裡懸浮著無數細小的懵懂的塵埃。陳舊的辦公桌上被畫出一個個躺倒的十字,從自己面前一直延伸向男生的周圍。像極了舞臺上打下來的一束追光。

  在初識的漫長時光裡,女生混在喧囂的人群,耀眼地鶴立雞群。節日慶典上風趣幽默的主持人,迷幻的彩色光線映在臉上。是各種英語競賽上口生蓮花的佼佼者,笑傲了每一場激烈的角逐。就連在圖書館裡找本書,也要忙於應付接二連三的各種熟人的招呼。就是那樣叫人生羨的光源。

  而線段的另一端,男生則沉默脫身於每一場繁盛的花事之外。穿著乾淨的白色校服襯衫,任樹影怎樣塗抹鮮綠深綠的色彩。目光缺乏焦距,泛泛地冷冷地打量過所有喧囂的塵埃。有著棱角分明的臉廓和冷冽清秀的眉眼,喜歡左手撐腮心無旁騖地看書做題,叫滿心神往的女孩們怯怯地不敢靠近。

  終於因為一場交通事故,兩人相互打量起來,目光穿過冗長的線段,落定在對方身上卻又不敢再多看一眼。

  沉默寡言的男生終於伸手撥開單薄青春的屏障,一句"因為我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學"已經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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