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十年九夏 | 上頁 下頁 |
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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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有一次老師問我們如果可以的話想活到多少歲,我想應該是二十歲吧,我孩子氣地想那時候的我應該算是老了,在鏡子面前不知不覺地老去是一件過於殘忍的事情,那些皺紋在每一次不小心的微笑裡逐漸加深,到了後來陷進皮膚深處,把整張臉繃起來也會看得見痕跡了。 我深信時間裡面凝固了一種未解的玄機,從來沒有人可以解開謎團,所有的一切都是白 費力氣。 我天真地告訴自己2001將不再平凡,或許是安慰是藉口是期待是寄託,可是心裡比誰都清楚平凡是最適合的生存方式。我要的都已經得到,可是那些附加的幸福卻並沒有如期而至。每一次擁抱都能感受到他的心不在焉,越是緊擁就越是空虛,心臟也是空的,每一次跳動就有深深的喘息聲音。 鞋子裙子鑰匙戒指地址,全都是一種控制,或大或小,我把自己裝進這些全部的控制裡,我成為一個小小的花蕾,裹在層層疊疊裡,永遠開放不出一朵花來。失掉了自己,全聽他的,全是他的,也必須聽從他的自私,成全一個最溫柔的故事。 每一年都能見到不同程度的雨,我喜歡下雨並且從不打傘,被雨水澆透是種無法言語的感覺,想起來覺得很微妙,無論什麼品質的衣服都會緊貼在身上,緊緊包裹著的感覺,有種欣喜在裡面。可是到了北京這樣的欣喜慢慢褪減,這是一個不愛下雨的城市,每每需要軍區那裡打一發催淚劑,天空才會不情願地嘩啦啦哭泣起來。 2001年了,總覺得這幾年過得特別地快,一眨眼,再一眨眼……就全過去了。全部都變成回憶的時候大約也是白髮蒼蒼,我想我是不是墮落了,這個詞給人以遐思,然而不是那個,只是習慣於休閒懶散的生活,人都是有劣根性的,心裡清楚不能這樣下去的時候卻還是靠在沙發上看碟,我想我註定不會有大作為,年少時的夢想最終證明真的只是夢想而已,這個想法讓我悲哀。 我在北京的街上,風是冷的,我依舊穿得少少的,經常還會光著腳穿拖鞋跑出去買東西,北京的大爺大娘們熱心地問:姑娘,腳不凍著的?我笑笑地說不凍,不凍。 一個城市呆久了,常常有莫名的恍惚感,想念別的城市,等到了另外一所城市,又回過頭去惦念來時的地方。 年少的時候,上海以一個巨大的遊樂場在我的夢境中出現,我懸在半空中,看見下面的人潮湧動,那些歡笑毫不費勁地傳到耳朵裡,是巨大的幸福感。我想下去,可是身不由己地繼續前行,到了哪裡?不記得了。 上海的雨是曖昧纏綿的,但是糾纏得令人厭倦,如同一個想方設法卻拋不掉的女子。我想我算不算是?對於林越來說。或者沈菲才是真的值得他去呵護的女孩子吧,單純,善良,面對我的指責不反駁卻還是溫文地道歉,我覺得難受了,可是她為什麼能那麼好,從小到大,什麼都那麼好,像真正的小公主一樣。 我不住地從一個地方到另外一個地方,可是目標卻不是自己預定的,他去哪裡,我就去哪裡。我已經分不清這樣的愛是一種慣性還是真的出自肺腑,只是知道,如果失掉他,心裡就會有巨大的空洞,四季的風會在裡面回蕩不息,並且鋒利地割傷每一處它能抵達的肌膚,那些傷口終年不愈,散發出濃烈的血腥氣息。 林越一如既往的工作繁忙,頻繁往來於上海與北京之間,在一個城市呆多久就說不準,有時候一個星期,有時候半年。我總是抱一本厚厚的原文資料陪著,我辭掉了工作,做翻譯。那些古老的句子糾纏在心間,可是我無法用英文準確地表達,正如用英文翻譯一首唐詩那樣的無可奈何。 我不知道他是否也有相同的無可奈何,我們都沒有多餘的選擇,他骨子裡的懦弱不允許他拒絕實踐他的承諾。 那一年,他說了什麼? 那一個黃昏,我站在那條鋪滿了小石頭的他必經的路上,我說:「我想,跟你考一所大學。」這句話用掉我整個青春年少聚集起來的勇氣,那片油菜花飄來的清香有種窒息的感覺,看見他,心裡就是歡喜的,一個世紀那麼長,他才做了回答。 「你知道我考哪一所麼?」他說。這句話其實有兩種解釋。完全背道而馳的兩種,讓人手足無措。 「這個重要麼?」 良久之後他說,好。 我失掉了一切的感覺了,只能靠傳遞,他笑,我覺得甜美,他生氣,我也皺眉,他激動,我跟著心悸。長久之後,我單獨一個人的時候,就不會知道春夏秋冬的輪回,不知道冷,不知道熱,不知道一切的一切。 我要忘掉我自己了。 林越,我連自己的樣子,都快依照著你描畫了。 §第十章 對不起,電話裡顏然哭著道歉,杜薇非常茫然,什麼事呢?是不是陳果出什麼事了?她又開始驚慌起來,身邊的蘇哲握住了她的手,她開始鎮定:「顏然,有什麼事,你慢慢說。」 「杜薇,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們嘲笑我,她們說了那麼多過分的話,我受不了,陳果也不肯,我去求他他都不肯,他冷酷極了,他根本就不把這個當一回事,他完全不知道這對我是多麼嚴重的後果,我哭著求他,他都不肯。杜薇,我不知道大麻跟海洛因是不同的,又或者它們一樣,那麼是Anna騙了我,再不就是王征,他們說沒有太大關係的,他們自己都吃這個,只是很想再吃,但是對身體沒有傷害,那些宣傳都是假的,就跟吸煙是一樣的,沒有宣傳的那麼恐怖,Anna還對我說,她現在也活得好好的,我就信了,我後來都後悔了,我真的特別後悔,陳果第一次求我的時候我就後悔了,他的樣子完全不是一個正常人,他為了一包白粉什麼都肯幹,我讓他跪下認錯他也照做了,那個時候我後悔了,我幫著他戒過,可是每一次,你看到過的,他那麼痛苦,我就不忍心了,我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去給他買回來,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杜薇,你相信我,我……」杜薇手裡的手機已經快要掉下去,蘇哲趕緊接過來:「你現在在哪裡?我們現在就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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