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十年花開 | 上頁 下頁 |
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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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頃刻間靜止。 余樂樂有點沒反應過來似的看著佟丁丁,連海平的手懸在半空裡,表情凝固。只有佟丁丁一臉納悶:「師兄師姐,你們這是什麼表情?」 「咳。」連海平咳嗽一聲,打破尷尬的空氣:「小師妹你不要亂說話,你師兄我好歹也是待字閨中的上上品,你敗壞我的清譽,要是害我找不著女朋友罪過就大了。」 余樂樂在一邊安安靜靜地微笑,佟丁丁一臉茫然:「怎麼會?你們不是一對兒?」 「我和你是一對兒!」連海平在佟丁丁腦門上敲一下,忿忿然。 佟丁丁見狀不妙,撒腿便跑,還沒忘說:「我去洗手了!」 連海平追到門口,補一句:「洗三遍!少一遍你都別想吃飯!」 喊完了回頭,看見余樂樂站在桌前端起水杯喝水,走過去伸出手:「暈車藥,剛借到的。下午要去村子裡搞調查,記得提前半小時吃。」 「吃了它會不會犯困?」余樂樂像沒事人似地看著連海平問。 連海平鬆口氣,心想還好余樂樂不計較,讓彼此都省了尷尬。立即恢復了犯貧的本性:「反正你一天到晚都迷迷糊糊的,吃不吃也沒什麼區別。」 余樂樂瞪連海平一眼,笑著道謝:「謝了啊。」 「客氣了。」連海平揮揮手走出門,身影消失的刹那,余樂樂的笑容垮下來。 其實,如果是你,該多好。 我堅強,不等於我可以扛得動一切。我終究是個女孩子,這世界上的悽楚那麼多,我無非只是要個人隨時在我身邊,我不快樂的時候他逗我開心,我拎不動東西的時候他伸出手,我生病了他陪我打針吃藥,我困了哭了他借我一個肩膀。 我只要這些而已。 可是,許宸,我要怎樣做,才可以守在你身邊,從現在到將來? 給錦寨的孩子們上課——全校339個學生,教師12名,最高學歷是大專,還僅此一人。 於是,余樂樂一行,在校長、家長、孩子們眼裡,基本上就是天使下凡。 上課時,台下一排排的小腦袋,齊齊抬著頭,脖子揚得高高的,一動不動。余樂樂站在講臺上,給孩子們講「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其中一個臉蛋紅紅的小姑娘舉手:「老師,我們家後院就是這樣。」 余樂樂笑。 和孩子們在一起,心靈似乎格外澄淨。 週五上午余樂樂和沒有課的幾位同學一起去鎮上趕集。鎮上有一家郵局,出售當地的明信片,圖案算不上漂亮,可是依然很有紀念意義。余樂樂和佟丁丁每人買了5張,給老師朋友們寄。佟丁丁一邊寫字一邊歪著腦袋看余樂樂的明信片,看她工工整整寫了許宸的地址,很好奇:「師姐,這個是你男朋友?」 余樂樂沒抬頭地答:「是。」 佟丁丁好奇心特別旺盛:「你們是同學?」 余樂樂終於抬頭看看佟丁丁,笑了:「是初中同學。」 佟丁丁看看明信片上的地址問:「那他將來會回來麼?」 余樂樂愣了,突然發現好像從來沒有問過許宸這個問題,可是這個問題卻多麼尖銳! 佟丁丁一邊在明信片上寫字一邊說:「師姐,異地戀真的是很辛苦,我們都很佩服你,居然有勇氣這麼執著地等。看那麼多人的異地戀都夭折了,你們這樣真算是愛情範本了。一定要長長久久才好,至少讓我們相信這個世界上是有童話的。」 「只是,師姐,」她抬起頭,目光清澈:「這一路上總是聽你歎氣,你有心事吧?其實女朋友是用來疼的,如果感覺不到這種被疼愛的幸福,那就算不上是愛情了。你別怪我多嘴,我是覺得你這麼好、這麼優秀,想找什麼樣的男生沒有?如果覺得快樂,就笑給自己看;如果覺得不快樂,乾脆就放手。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佟丁丁向來都是口無遮攔,想到哪裡說到哪裡,雖然思維常常很混亂,可是女孩子的心思細膩,且目光如炬,一針見血。佟丁丁的話音落下時,余樂樂的筆停在了半空中,目光定定地看著膠水瓶,心裡猛地像一枚秤砣落地,重重砸出濃密塵煙。 「天涯何處無芳草」——隱約還是可以記起他說過的「天涯何處無芳草,兔子不吃窩邊草」。當時余樂樂還笑,說「咱們這樣就不算兔子和窩邊草麼」,如今,那些對白言猶在耳。余樂樂知道,他不是不疼自己,曾經的那些想念、那些幸福、那些溫暖都歷歷在目,看見他就好像看見了全世界的陽光、空氣、水流。只是,這樣的兩個人,都太過堅強、太過矜持,太願意把所有事都自己扛,於是便失去了太多彼此支持、彼此疼惜、彼此愛護的機會。 是的,20歲以前,你在我身邊,有情飲水飽。可是假使很多年後,你和我隔了一個太平洋的話,是不是就意味著當我站在家鄉的海邊向東望去,看到眼睛流淚也看不見美國西海岸你佇立的身影?到那時,我們不是隔幾個山區,也不是隔500公里路途,而是隔兩個國度、一場天涯! 天涯何處無芳草,那麼,我們誰又是誰的芳草萋萋了? 8-2 從鎮上回來後,余樂樂的心情很不好。又覺得頭疼,很早便睡了。是晚上八點,很多團員都還沒有回來,有兩個男生在老鄉家看電視,四個在鄉政府大院裡的破籃球架下打籃球,帶隊老師也熱情參與,籃球場上的笑聲居然都能傳到200米外的旅館來。而一群女生則在樓下的院子裡陪旅館老闆娘聊天,邊聊邊洗衣服,說話聲、水聲都很大。 余樂樂的床靠門邊,不穩,上床下床的時候都會猛烈搖晃,翻身的時候會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因為床鋪緊挨門邊,偶爾有人進出時就會把床撞得「咚咚」響。中間佟丁丁跑進來,「咚咚」聲把余樂樂從昏睡中吵醒。佟丁丁回頭看見余樂樂,「呀」了一聲道:「師姐你怎麼睡這麼早?這是老年人的作息時間吧?」 余樂樂沖她擺擺手:「頭疼,先睡了。你出去的時候別忘幫我把門鎖上。」 「哦,好的。」佟丁丁心無城府,鎖上門,一路又跑出去了。腳步聲漸漸遠去,余樂樂的意識也漸漸模糊。 不知道睡了多久,余樂樂咳嗽著醒過來,只覺得喉嚨在冒火。摸索著找到桌子,趁窗外的星光看見熱水瓶和茶杯的位置,拿過來倒了滿滿一杯水,一仰頭灌下去。 誰知不喝還好,一喝咳嗽得更厲害——這地方的水質本來就差,一瓶熱水裡起碼半瓶是沉澱物,厚厚的一層好似石膏。因為剛才摸黑沒仔細看,僅剩的半杯「石膏」就這麼著爽快地灌進了余樂樂的食道,粘糊糊的、乾燥地在本來就不舒服的嗓子裡積了厚厚一層。本來就上氣不接下氣地咳嗽聲捲土重來,幾乎要咳破嗓子。余樂樂那點朦朧的睡意這下子全都被驅散了,眼淚也幾乎被咳出來,只好踉蹌著打開燈,套上外套拉開門去找水。走了半條走廊才看見連海平和佟丁丁,一人拿一瓶啤酒坐在樓梯臺階上聊天,也不用杯子,直接對著瓶口喝。 余樂樂想都沒想就從佟丁丁手裡搶過酒瓶,仰頭灌下一半,在兩人愕然的目光中止住了咳嗽,這才喘口氣,抬頭看面前呆若木雞的兩個人。 「師姐……好酒量。」佟丁丁呆呆地看著余樂樂手裡的酒瓶,結結巴巴地說。 余樂樂抬手又灌進去一大口啤酒:「我咳嗽得快要死了,屋子裡的水不光不止咳,還像鋇餐一樣黏糊,多虧你們救我一命。」 連海平這才反應過來:「我這裡還有一瓶呢,你要不要?」 余樂樂瞪連海平一眼:「我又不是酒鬼,喝那麼多幹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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