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十年花開 | 上頁 下頁


  「這才什麼時候啊,還有5年呢好不好?再說我天生智商比較高,只考博太沒有挑戰性了吧?」許宸半開玩笑地說。

  余樂樂恨得牙癢癢:他明知道自己英語不好,還來刺激人。

  「噢對了,上次我去你學校那一亮相,就沒有人說什麼?」許宸逗余樂樂。

  「說什麼?」余樂樂的牙又開始癢癢:「說你看上去就不像好人,我看上去就像是被拐騙的無知少女。」

  「錯錯錯,」許宸笑:「前半句不對,我看上去還是挺像好人的。不過後半句沒錯,有人就是很像無知少女,哈哈。」

  余樂樂剛想脫口而出說「你哪裡配得上我」,卻猛地又咽回去。經過許宸父親的事情之後,余樂樂知道許宸變得有多敏感。他的自尊心那麼脆弱,自己的任何一句話都有可能是致命的傷害。兩年了,余樂樂覺得這樣瞻前顧後的生活很累,可是又無法改變。

  每次打電話最後都會變成這個樣子:本來可以快活肆意、信口開河的余樂樂,卻只有在許宸面前時必須變得靈敏聰慧,每句話都要經過大腦,每句話都要掂量權衡。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不是應該最放鬆、最沒有負擔麼?可是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是因為他變了,還是因為自己變了?

  其實,余樂樂的改變,的確是連她自己都大吃一驚。因為她自己都沒有想到:在不需要學數學之後,在她最擅長的文學成為專業課之後,她的成績簡直就是乘坐著太空船往前竄!大一第一學期,總成績第四名,按照全年級92個人中取5%的比例,余樂樂打擦邊球拿到一等獎學金;大一第二學期,總成績第三名,還是一等獎學金;大二第一學期,總成績第二名,這次穩穩攥著的,還是一等獎學金!

  三連冠,這簡直就是中文系歷史上前無古人的光芒四射啊!

  而且,因為沒有了高考的威脅,又有了愛情的滋潤,余樂樂的文學路走得更為平坦順暢了起來。開始的時候還是忐忑地給雜誌投稿,列印出來的稿子散發著印表機濃郁的古怪香氣,裝在信封裡小心翼翼寄出去,偶爾有回音,又循原路途寄了樣刊回來,可以讓女孩子充滿期待與憧憬的心靈注入不少的幸福感。後來漸漸就變成了有各種雜誌的編輯輾轉寄信、寄樣刊來,目的只有一個——約稿。發稿途徑也從郵寄普通信件變成了QQ上的交流,至於雜誌則從少年類的《少男少女》、《少年文藝》逐漸過渡到青年類的《深圳青年》、《中國青年》……於是,隨著稿費一天多似一天,到大二下學期的時候,余樂樂基本上就不從家裡拿生活費了。

  也是因為寫作的緣故,余樂樂徹頭徹尾地成為了這所師範學院裡赫赫有名的「才女」。甚至還有很多小師弟小師妹成為忠實的粉絲,只要在雜誌上看見「餘悅」這個筆名就欣喜若狂。外系的男生們也開始指指點點,在食堂裡遇見了,會偷偷說:看,那就是中文系的才女,寫一手漂亮文章的,叫余樂樂。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種號召力,余樂樂逐漸有了很多代表學校參加徵文比賽、知識競賽的機會。獎項一個接一個地拿回來,從老師到學生都啞口無言。雖然不是學生幹部,卻因為這樣的「戰無不勝,攻無不克」而幾乎被所有做學生工作的老師熟識。

  今時今日的余樂樂,在很多人眼中,優秀得出乎意料。

  只是,當事人自己依然懵懵懂懂,懷著一點中學時代殘存的忐忑的小自卑,對今天的一切不敢相信。

  大二下學期,團總支書記任遠曾找余樂樂談話:「余樂樂你不寫入黨申請書麼?」

  眼前的女孩子有點遲疑地反問:「我?我能行麼?」

  任遠有點納悶:「為什麼不行?」

  余樂樂有點暈暈乎乎卻十分真誠地回答:「不是只有好學生才能入黨麼?」

  任遠瞪大眼,以為她在開玩笑,可是看看,又不像,只好耐心回答:「余樂樂,你不是好學生麼?」

  最讓他崩潰的是,余樂樂很真誠地搖搖頭說:「我怎麼可能是好學生呢?」

  任遠徹底懵了,他仔細想想,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子如果不是真傻就是偽裝水準太高。他對後者比較相信,因為現在的學生各有各的心思,並不是他一眼就能看穿的。想到這裡,他的語氣倒是平淡了:「你覺得什麼樣的才能算是好學生呢?」

  余樂樂眼神平靜,真誠得一覽無餘:「學習好,體育好,文藝好,人緣好的學生,還要是學生幹部,組織能力很高,在同學中很有威信,有禮貌,品質要高尚。」

  任遠倒抽一口冷氣:「余樂樂,你覺得世界上有完美的人麼?」

  余樂樂笑了:「應該有啊,但肯定不是我。」

  「你哪點不夠好?」任遠覺得這個女孩子越來越有意思了。

  「我不是學生幹部,我也不會組織什麼集體活動。」余樂樂說。

  任遠笑了:「你的意思是想當學生幹部了?」

  「不不不,」余樂樂急忙擺手:「這個我幹不了,如果您讓我代表咱們班參加徵文比賽什麼的還可以,我一定努力為班級作貢獻,不過這個就免了吧,我真的做不來的。」

  任遠終於哈哈大笑了,笑完後對余樂樂說:「如果你願意加入黨組織,回去後寫一份入黨申請書吧,不管你是不是符合要求,你都可以有願望,對不對?」

  余樂樂想想,覺得很有道理,才終於笑了。第二天,余樂樂把入黨申請書交到任遠手裡,任遠還意味深長地說了句:「余樂樂,如果你早一年交申請書,下個月或許我們就可以成為同志了。」

  余樂樂還是不能相信這種邏輯的存在,大著膽子問:「不是學生幹部也可以入黨麼?」

  任遠對她的這種執著的偏見幾欲吐血:「如果只有學生幹部能入黨,我們怎麼鼓勵大家好好學習?連續三學期拿一等獎學金的學生不入黨,同學們才真會有懷疑呢。」

  余樂樂將信將疑地點點頭,心裡像揣著一隻蹦跳的兔子一樣心虛地走掉了。回到寢室左想右想才弄明白,長期以來,在她心裡的確是把「好學生」當作一種神一樣的概念,這種人完美到沒有瑕疵,說白了就是許宸那個樣子的——三好學生,全面發展。當然許宸自己沒有太大的瑕疵,可是命運加諸於他身上的那一點點瑕疵卻又在最緊要的地方而已。

  所以,對於任遠和自己談話的內容,余樂樂一句都沒有讓許宸知道。

  不可以,不能夠,不敢讓他知道。

  因為,他的自尊心,已經變成那麼薄的一層,她小心翼翼,不可以弄破。

  她愛他,那麼愛。雖然,愛是一件很幸福,也很辛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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