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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我氣喘吁吁地站在三號攝影棚的門外向裡張望,我看到了佈景台前被聚光燈照射著的棠阿姨和棠少爺。

  此時,棠阿姨正在接受著主持人的採訪,而對面沙發上的棠少年則是一臉波瀾不驚。

  他安靜地坐在那裡,眼睛直直地盯著手中的銀色鈴鐺手鏈,眼神有些飄忽,好像陷入深深的回憶中似的。

  "……成為古典樂界優秀的小提琴家,這是你作為一個女性在事業上的卓越表現。那麼,作為妻子和母親,最值得你驕傲的是什麼呢?"

  "最讓我和我的丈夫感到驕傲的是我們的孩子,他是我們最滿意的作品。"棠阿姨微笑地看著對面的棠少爺,"我很高興他今天能陪我來一起上節目,棠歌,來大家打個招呼吧!"

  "大家好,我是棠歌。"

  棠少爺一開口,我倏地感到全身好像被閃電劈到一樣,整個人頓時動彈不得。

  他的聲音低低柔柔的,很中性,很溫和,就像一陣輕輕拂過心頭的微風,讓人不由得感到安心。

  更重要的是,他的聲音低沉之中帶著醉人的溫柔……竟然和女生棠歌如此相似!

  名字一樣,五官神似,身形相像,連聲音振動耳膜的頻率都那麼像……

  棠少爺……女生棠歌……

  我的腦子又開始亂了,記憶之湖再次漣漪陣陣。

  這個棠少爺……究竟和我那段空白的記憶有什麼關係呢?

  我的雙腳好像已經不受我的意志所控制,在大腦還沒有下達指令前,它們已經自動向前邁去,緩緩地走向正坐在聚光燈下的安寧平靜的棠歌。

  我要問他耶誕節那晚的事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努力找的人是否真的是我?

  第一次,我發現自己如此接近那段空白的記憶,並且如此在意那些可能存在于那段記憶中並已經被我無情地遺忘的人。

  嘶嘶……嘶嘶……

  突然,細微而又尖銳的聲音伴隨著淡淡的焦味撲面而來,那股味道頓時擾亂了我此刻浮躁糾結的心緒,也打亂了我前進的腳步。

  我偱聲望去,只見棠少爺頭頂的佈景燈正搖搖欲墜,連接著天花板與燈之間的電線閃爍著詭異的火花,一閃一閃得宣告著潛伏的危險。

  我腦中的警號驟響!危險!

  我不假思索地撲向沙發上的棠少爺,一邊還大叫著:"小心!"

  巨大的衝力,使我和棠少爺一齊從沙發上滾了下來,與此同時,我的耳邊也響起重物墜地的轟鳴聲。

  哐啷!

  猛然回過神來的棠少爺,霍地張開雙手把我抱進懷裡。接著,攝影棚內響起更大的倒塌聲--

  嘭咚!

  一個高高的架子倒了下來,砸在了我們身側。

  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電光火石的那一刹,然後,一切聲響又戛然而止。

  "棠歌,你沒事吧?"棠阿姨驚魂未定地喊道,"天哪,小小水,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我一時半會兒還沒有從剛才的兩聲巨響中回過神來,恍惚中,我隱約覺得自己正被一陣糖果香包圍著,在那令人安心的糖果香中,還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味。

  我一驚,猛地抬頭看去,就看到血正一滴一滴地從棠少爺的額頭滴落下來……

  他受傷了,流血了,那血是那麼紅,就好像燃燒的夕陽。

  棠少爺仿佛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受傷,他緊張地上下打量了我一遍,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用近乎顫抖著聲音說道:"洛洛……沒事就好……"

  他叫我洛洛……

  "你到底是誰?"從他幽邃的黑眸看到了那個被珍視的自己,我訥訥地問出口。

  棠少爺身體一僵,有些慌亂地看著我,動了動嘴唇,但最終還是一個字也沒有說。

  而我,聞著從他身上散發出的糖果香,感覺那香味不僅是甜甜的,還有那麼點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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