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討厭你(112)_金景熙

一一二

　　「薑恩彬，你相信我吧？相信我這個哥哥吧？咱們倆是什麼關係呀？比親兄弟還親呢。你還記得吧……我們發誓要永遠像兄弟一樣相處，你可不能忘了喲，臭小子。我多麼疼愛你啊……你對我來說真的是很珍貴的人。你這傢伙，比我的生命更珍貴呢……你一定要相信哥哥哦！！」

　　在慢慢遠去的意識裡……我看到了俊一哥燦爛的笑容。哥……哥……我心愛的……俊一哥。他的臉好像馬上就要被黑暗淹沒了，我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你……醒過來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個女生纏滿紗布的臉。四處彌漫著一股醫院特有的味道。我猛地坐起來，沖著她喊道：

　　「俊一哥……哥呢！！哥怎麼樣了？！！」

　　一時間她什麼話也沒說，低下了頭……然後她痛哭道：

　　「死了……他死了……嗚嗚！！」

　　我用力搖了搖暈乎乎的頭。死了，他死了？俊一哥死了？不敢相信……這……不是我的夢吧？沒錯，是夢，是個噩夢，這是個噩夢！！我發呆發了很久，直到看見平躺在太平間裡的俊一哥，看到他那張臉，這才意識到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俊一哥當場死亡。刀刃正好穿過他心臟的中間，心臟立即就停止了跳動。

　　幾天後舉行了俊一哥的葬禮。那女生哭得很傷心。真的……看著就令人心痛。而我……從那一刻起，就再也無法正視她的臉。都是因為我，俊一哥是為我而死的。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的話……我的心中充滿了負罪感。哥……哥……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是這麼不爭氣，你不要原諒我。我希望以後再也不會見到這個女生。她因為我的緣故失去了自己心愛的人，這女生……該會多麼、多麼地恨我啊……一定恨不得殺了我……我不敢企求她的原諒，自己避開了她。她也不再找我了。

　　大概一個月以後，大出我的意料之外……那個女孩來找我了。她看上去消瘦了不少，但是仍然帶著以前那種溫柔安靜的微笑看著我。我看到她……很吃驚。

　　「恩彬啊……好久不見啦？你過得好嗎？」

　　我連個招呼都打不出來，只能呆呆地望著她的臉。她微微一笑，說道：

　　「我想和你一起去……給俊一掃墓。一起去吧？」

　　於是我跟著她來到了俊一哥的墓地。墳墓邊稀稀疏疏地長了些荒草。實際上……我每週都會來俊一哥的墓地兩三次。每當那種無法忍受的負罪感折磨得我痛不欲生的時候，每當我想打起精神的時候，我就會不知不覺地來到這裡。俊一哥……我……怎樣才能得到你的原諒呢？我怎麼做你才會原諒我呢？不，你永遠都不會原諒我吧？那個女生也永遠不會原諒我吧……

　　「嗯……前幾天，我做了個非常奇怪的夢。」

　　她默默地扶著墳墓上的土，慢慢地轉過頭來，自言自語似的說道：

　　「俊一在我的夢裡……出現了。他就像平常一樣帶著明朗歡快的微笑……我太高興了……緊緊地抓住他的手和他說了很久。但是俊一他，說有件事情要拜託恩彬你……」

　　我睜大了眼睛，望著她。她的眼神好像變得很憂傷，慢慢地開了口：

　　「實際上，我恨過你。俊一……他是為了救你而死的……太可憐也太可惜了……我很傷心，同時也很恨你。所以本來決定不要原諒你……到死都不要原諒你……我是這麼下定決心的。我這個姐姐沒出息吧……真的很沒有出息吧？」

　　不是……這是理所應當的……真的是理所應當的啊。到死也不原諒我……如果我是你……我也不會原諒我自己的，絕對不會。

　　「但是後來想想這也不是你的錯。突然想到俊一救你……是必然的事情。如果我是俊一的話……我也一定會去救你。你也是一樣的。……如果你和俊一處在同樣的情況下，你也會去救他的。因為你們對彼此來說都是很珍貴的人……是比自己的生命還要寶貴的人。」

　　「……」

　　「於是我理解了，也原諒了你。俊一也原諒了你。雖然是在夢裡……在夢裡，俊一說他原諒你了，並且說有事情要拜託你。他說你一直生活在無盡的負罪感中，迷失了自我……他擔心你這樣子下去說不定就毀了……他很擔心，所以希望你幫他的忙，不要再帶著負罪感生活了。」

　　我的眼眶不由地濕了。媽的，媽的，哥……俊一哥……

　　「恩彬啊，你就把我當成是俊一吧？把我這個姐姐……當成是你那麼相信那麼聽他話的俊一，可以嗎？這是俊一最後的願望啊。」

　　我慢慢地抬起了原本深深垂下的頭，望著那女生的臉。她是真心的。她這麼說是出自真心的。我這麼不爭氣……這麼沒出息……她的安慰讓我從心靈深處覺得很溫暖。我從那時起，接受了這個女生。

　　「你會那麼做吧？恩彬，你把我當成是俊一，把你對俊一未了的情分……分給我一些吧？你我對俊一都很重要……看到我們相處融洽，他一定會很高興的。是不是？恩彬？」

　　「嗯，是啊……美笑姐。」

　　從那時起，我開始叫她姐了。儘管是很彆扭很生疏的詞，但是我那一天卻一點都不覺得拗口。美笑姐雙眼含滿淚水地望著我，慢慢地點了點頭。哥……俊一哥……我這麼做可以嗎？真的可以嗎？把俊一哥真正愛過的美笑姐……當成是哥哥可以嗎？那樣俊一哥會高興嗎？他會開心嗎？

　　「就是這樣，你這傢伙。要把美笑……要把善良美麗的美笑……當成是我，好好聽她的話。不要再有什麼負罪感了，小子。你要是有什麼負罪感，就是褻瀆了我的死亡啊。我會這麼想的。所以你這小子，別那麼沒出息。和美笑好好相處，想見我的時候……思念我的時候……就叫叫美笑的名字吧。」

　　我聽見了。從遙遠的地方隱隱傳來了俊一哥的聲音。哥……我摯愛的哥……我們來生……要結成親兄弟。你聽見了嗎？這是我們的約定啊……謝謝你，俊一哥……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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