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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美寶的聲音裡有很多哀傷,你們不覺得嗎?」芙姐晃了下手裡的酒杯,輕聲說。

  「大概是她唱得很投入吧。」我說。

  「在我聽來,倒是因為唱的都是不敢說的心情,不敢給別人發現的難過,全部都在歌聲裡抒發出來了。」芙姐把酒杯裡剩下的酒一飲而盡,放下杯子,拍拍小曲的肩膀,「今晚幫老媽站店,我要跟幾個老朋友出去。」

  「詠詠,叫小曲好好陪你,我先走了,以後有空就過來玩吧。」芙姐從吧台裡走出來,對我揮了揮手就走了。

  「小曲,你經常要幫你媽守店嗎?」小曲嫺熟地清點架子上的酒和杯子,看樣子應該是常常做這樣的事吧。

  「我媽呢,一直像個小孩子,動不動就喝到爛醉的回來,一喝多就在家唱歌跳舞的,你說我是不是要多給她幫手?」

  「那開酒吧是因為愛喝酒囉?」

  「我想她是因為這樣熱鬧吧,媽媽其實很怕寂寞,哎,每個人都怕,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注視著吧台裡面那面牆上貼著的明信片,倫敦大笨鐘、巴黎的埃菲爾鐵塔、荷蘭的彩色風車,還有白雪皚皚的山峰。明信片都那樣美,也許每張的背後都有一個關於小曲爸爸的故事,只是,這故事卻不能讓芙姐來分享了。

  小曲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他微笑著說:「明信片很美吧?爸爸也真是任性,就這樣到處去,卻都不會回來看我和媽媽。」

  「多久沒回來了呢?」

  「3年了,媽媽說3年前爸爸忽然說覺得很疲倦所以要去周遊世界,然後他真的走了。然後媽媽就開了這間小酒館,爸爸和媽媽都像小孩子。」

  小曲輕描淡寫地說著,可我聽著卻覺得很心疼,為什麼大人們的任性要我們這些孩子來承擔呢?我們也會傷心難過,並非因為我們還小,就能夠無視於生命的缺口啊。

  我沉默了,小曲開導我似的一本正經地說:「當大人像小孩,小孩就只有快快長大。」

  同樣是有著父母帶來的陰影和傷痛,小曲能如此豁達地看待,依舊是成長為一個快活簡單的男孩子.一個人去傷害另一個人時,他自己也會受傷的吧?生命裡太多沉重婉轉至不可說的東西,我們該如何脫下一身的創傷在陽光下明媚的長大?

  「詠詠,大家都挺不容易的,就算是美寶,也不見得就是你看到的那樣子。」小曲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讓我摸不清頭腦的話,美寶,出什麼事了嗎?

  「美寶怎麼了?」我問到。

  「沒什麼,我只是想提醒你,不光是你需要美寶,美寶也很需要你。」

  舞臺上的美寶彈著吉他,目光不會和任何人對視,只是望著空中一個虛無的方向的某一點。

  「好想把臺上的美寶拍下來。」我沒緣由地就說了這麼一句,小曲忽然擊了一下掌,「哈,我也是呢,告訴你吧,我已經拍過好多美寶在臺上的照片了。」

  B.

  小曲會拍下美寶,聽起來真是件很浪漫的事。葉哲曾經給我拍過照片,在街心花園的那晚,那晚我第一次看見他的笑,是那麼安和的溫存。葉哲,我又想起他了。

  葉哲是喜歡攝影的人,我可以感知得到,他喜歡的事情我也想要瞭解。也許這樣能離他更近些,而在JUICE的時間裡,我也越來越感受到照片帶給人的感動與美。

  美寶唱完歌了,很多客人都鼓起掌來,她提著吉他走到我和小曲身邊。

  「曲老闆,我今天只有一場哦,待會我就送詠詠回家了。」美寶跳上吧台坐著,然後拿過我的杯子喝了一口。

  從店裡出來,美寶跨上摩托車,我坐到後座,摩托車的發動聲音響起來,我慢慢行駛在街頭。初秋的風不會很冷,吹在臉上是清爽的。

  我想起小曲說的話。我有什麼值得美寶需要呢?把頭靠在美寶的背上,是記憶裡溫存的氣味和溫度。我能夠在失落的時候依靠著美寶,那葉哲能依靠誰呢?

  C.

  回到家,整間屋子都在安靜的漆黑裡,我想爸爸應該是睡了吧。我換上拖鞋,怕吵醒爸爸也不敢開燈,摸著黑輕手輕腳地倒了一杯水來喝。

  「啪嗒」的開關聲,客廳的燈亮起來,爸爸坐在沙發上,面前擺著兩支倒著的酒瓶子。

  「這麼晚才回來,你,你幹什麼去了?」爸爸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含糊不清,剛剛一定是喝了不少酒。

  其實爸爸很少理會我是否按時回家,我們之間的交流少得可憐。也已經不是一兩次了,他會突然地責備我。我很小就在自己料理著自己,爸爸和我就像生活在同一間屋子裡的兩個陌生人,偶爾又有無名的仇恨與敵意朝我襲來,就這樣持續了十幾年疏遠的關係。到現在,我也無法說我是怨恨的,我沒有資格怨恨。

  爸爸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我膽怯地看著他,小聲說:「對不起,爸爸,我吵到你了,以後我會注意的。」

  「以後?以後你還要這樣深更半夜回來?你一個女孩子,你要不要臉?」冷漠的話像刀子刺在皮膚上,我吞下快淌出來的眼淚說:「我知道了,明天是週末所以才晚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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