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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有人說在深圳電話是不能缺少的東西,因為這裡的人是孤獨的,又是特別怕孤獨的,在這裡不褒電話粥的人是很少的。滬妮這兩天也開始褒電話粥。每天見面的時間太少,幾乎沒有。還好有電話這個東西,可以讓他們感覺一下彼此的關愛。

  秋平用很平淡的口吻告訴她他還在辦公室裡,還要等一小會才會回去。在公司他都是這樣的一副語氣,淡淡的。掛了電話,抓緊了時間沖涼,插上滅蚊器,點燃一隻煙,安慰一下癢癢的喉嚨,然後抱了一本書看著,只等了電話響起,秋平回到家是一定會來個電話的,很溫柔的聲音,很妥帖的關懷,還有電話裡的輕吻,是入睡最好的良藥。房間裡是靜的,翻書的聲音和煙燃燒的聲音,都是那樣的清晰。滬妮壓抑著自己的盼望,靜靜地等待著。

  突然成長的過往(七)

  第二天,不到十點鐘,滬妮就被部門秘書通知她到老闆那裡去。滬妮有些忐忑,像她這一級的員工,是絕少有什麼事情要老闆親自召見的。

  滬妮敲了敲緊閉的總經理室門。

  「請進!」老闆從大班台裡抬起他精明的臉。

  滬妮推了門進去,老闆微笑著從大班椅上抬起屁股,讓滬妮在沙發上坐。滬妮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老闆笑著走過來,在滬妮的身邊坐了下來。一個不年輕的,但還算挺拔俊朗的男人。

  「阿梅啊,現在公司有幾個進戶口的指標,我看你工作表現還挺不錯的,考慮分配一個給你。」老闆的上身向前傾著,滬妮聞到了他嘴裡陌生的氣味。滬妮屏住呼吸,笑笑說:「謝謝老闆!」

  「主要是考慮到你一貫的工作表現都是很不錯的。」

  滬妮笑笑:「應該的。」

  「你看你今天有空嗎,想請你晚上一起吃飯?」老闆臉上有控制一切的自信微笑,和眼鏡裡放肆地在滬妮臉上停留的目光,在他的王國,他當然地有絕對的權利,他以為。

  滬妮突然地喪失了所有的耐心,站起來,說:「老闆,您還是把指標給別人吧,戶口我是無所謂的。」

  老闆無所謂地語氣說:「隨便你。」

  滬妮走出總經理室,心裡十分的沮喪,她明白,恐怕是這份工作也保不住了。

  或許會被辭退,滬妮猜想,那就等著吧,反正辭退她公司應該要給他至少一個月工資的補償。這樣想著,工作也靜不下心來做了。等了幾天,卻一點事也沒有發生的跡象,那就先幹著吧,找一份合適的工作也是不容易的。

  突然成長的過往(八)

  週末的晚上,深圳的街頭,一個清秀美麗的女子款款的向前走著。她穿了白底圓點的及膝短裙,一件白色的合身T恤,米白色的細高根涼鞋,手裡拎著的白色小坤包不安地晃動著,披肩的長髮被風吹得飄舞起來。她走的速度越來越快,她開始奔跑起來,沒有目的的奔跑。

  累了,倚著一個電話亭停了下來,彎著腰,用力地喘著粗氣,胸部劇烈地起伏著,好像不能承擔身體的重負。

  秋平,她發覺自己此刻是那樣地需要秋平。哆嗦著從包裡掏出手機,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滬妮?」秋平的聲音是矜持的關懷,他今天有應酬,電話裡的背景音很空曠,夾雜著偶爾「砰!」的一聲,他應該在保齡球館。

  「秋平,你那邊什麼時候結束?」滬妮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地問。

  「不是很清楚,大概在十一點鐘左右吧,怎麼了?」

  「我在家裡等你!」掛上電話,長長的松了一口氣。茫然地四處看了一下,發覺自己是離書城很近了。慢慢地走著,已經感到有些筋疲力盡。走到車站,上了一輛往南頭方向去的車,坐在座位上,渾身就癱軟了下來。

  房間裡,很靜,沒有一點的聲音。沖了涼,穿著白色的有蕾絲花邊的睡衣蜷縮在床上,目光定定地看著牆角白色的表面,思維卻是游離的,過去和現在,她已經做了一個決定,她的命運由今夜來決定。今天夜裡的際遇讓她有了這個決心,讓秋平來決定她的未來吧。她是抱有希望的,她相信秋平是不俗的,可是,她又憑什麼來要求秋平是不俗的。

  思維依舊地混亂游離。看來這份工作確實是保不住了。滬妮想起了今天夜晚的「應酬」。滬妮的應酬是很少的,而且都是和銷售經理出去的。今天老闆的秘書卻通知滬妮晚上請客戶吃飯。和老闆到了酒店的包間,卻發現裡面再沒有別人。老闆很有風度地求愛,然後很理性地開出了他的條件,而且馬上申明他永遠不會和太太離婚的,因為他重視自己的家庭。老闆是個善於經營的人,不然他不會那樣直接,像在談一筆業務或購買一件商品。滬妮淡淡地,說自己要結婚了,男朋友肯定是不允許她這樣的。

  於是老闆淡淡地祝福她,一頓飯沒有過多語言的結束。

  手機綠色的小瑩點還在閃一閃地等待著。樓道裡不斷地有腳步聲經過,每一次有腳步聲響起,滬妮都緊張地注意著,有腳步聲走過了,卻還是沒有停下來,懸著的心就隨了已經遠去的腳步聲把失望無端地拉長了。還有腳步聲還沒有到門前就已經消失了,懸著的心就像一籃失去重力支撐的水果,呼啦啦全掉了下來,很猛的勢頭,跌落到地上,卻沒有一點反彈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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