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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在那兩年,滬妮換了十幾份工作,沒有一個老闆願意自己的員工在應該加班的時間,老是請假去讀書,培訓不是他的任務,他要的是一個完全盡職盡力的員工,一個一上崗就馬上可以用的員工。

  滬妮也面臨過許多美麗富足的陷阱。但每每那時,滬妮都異常地珍惜自己的身體,像珍惜處子之身一樣的珍惜。她接受不了沒有感情的性交,和談一樁生意一樣地簡單「示愛」,所以她只有靠自己。

  慢慢走過深大美麗的散發著樹和草香味的校園,路上隨時可見青春四溢的男孩女孩跳躍地走過,快節奏的笑聲和說話的聲音。默默地從他們身邊經過,有些感歎地覺得自己老了。二十七歲,在滬妮的眼裡,已經是個很「老」的年齡。

  細高根涼鞋踩在路上,發出有節奏的聲音,緩緩的,聲音裡也透了疲倦。

  走出深大的後門,旁邊就是車站,已經站了幾個人在那裡等車,不用坐車,為了減少自己路程上的時間,把房就租在了愉康附近,走過一個天橋,再經過一條不長的學府路,再進一個小巷,就可以到了。

  「梅滬妮!」

  滬妮轉回頭,看見同班的一個男子李維,一個普通到放在人群中就找不出來的平凡男子。男子快步地迎上來,臉上帶著他慣有的不耐煩的表情說:「時間還早,要不我們去喝點什麼?」

  「不了,我還要早點休息呢。」滬妮淡淡地回答。

  「我上次給你提的事情……」

  話沒有說完,滬妮就說:「對不起,我幫不了你,我上次不就回答你了嗎?」

  「不會吧,你來深圳都有幾年了吧,不會一萬塊錢都沒有吧!」李維還是一臉不耐煩的表情。

  「不是有沒有的問題。」滬妮冷冷地說,事實就是這樣,憑什麼要借錢給一個自己不信任不熟悉的人。

  李維不甘心地說:「你不相信我,我們可以找公證人,立字據……」

  「對不起,我不會借你錢。」滬妮轉身,她沒有耐心和這個人糾纏。

  李維失望地叉了腰站在那裡。

  上了天橋,滬妮把剛剛感覺上的不適很快地忘掉,社會上真的什麼樣的人都有,不得不多長一個心眼。就像這個李維,前段時間沒了命地猛追滬妮,但沒有結果,就直接地向滬妮提出要借錢,因為他在關外分期付款買房,頭款還差一萬。一個處心積慮的計畫,讓滬妮好一陣後怕。一個窮得叮噹響的女子,也有人來算計。

  報上有常常看到戀愛中的男女因為錢的原因倒戈相向的例子,這是個太現實的城市。

  不長的天橋上擺了許多的地攤,靠著暖暖的明亮路燈,天橋上的世界依然如火如荼。賣水果的,賣花的,買臭豆腐的,賣深大美術系的學生自己做的陶瓷的,還有深大美術系的學生在那裡擺了攤畫肖像的。那是個男孩,瘦瘦的,齊肩的長髮。在沒有客人的時候,他就畫自己的女朋友,一個有著胖乎乎臉蛋的女孩。女孩坐在那裡,有一絲絲的害羞,但眼睛裡更有對男孩的近乎崇拜的依戀。每每經過他們,滬妮的心裡都會有一些悵然若失的觸動。

  買了一束天堂鳥,買了一些蘋果,手裡的感覺突然地沉重拖遝起來,滬妮不由加快了步子,向前走去。

  走過喧囂的街道,拐進一條不窄的小巷,裡面別有洞天地有了一片住宅區,一棟棟緊挨著的樓房,房子前面是一棵很大的荔枝樹。

  這幾棟樓房的戶型一律是單身公寓,裡面租住的大都是被時髦地稱作「白領」的年輕人,本科生和研究生居多。在這樣簡單的住宅樓裡,每天都可以看到穿著職業套裝,隨身帶著便攜電腦。行色匆匆的年輕男女。他們的房間也都是驚人的相似,一張床,一個簡易衣櫃,衣櫃裡不多但質地不錯的衣服。一個簡易書架,書架上擠滿了財經、英語、行銷之類的書籍,偶爾,裡面間插著兩本世界名著,和兩本很流行的漫畫書籍。一台電腦,在房間的某個角落,放著一個很大的行李箱。喜歡舒適一點的,就會放一台電視。這是一個簡單的部落,他們中不乏有存款已經可以一次性買房的人,但他們依舊節約,控制自己的開支,因為他們的一切來之不易。還因為,他們大都還沒有確定下自己未來生活的城市,簡單的行李,可以讓他們更容易遷徙。他們慣性地努力工作,生活習性就像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單純而積極。

  樓梯上,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聲。滬妮下意識的朝旁邊讓了讓。兩個不高的大男孩,穿著整齊地從她身邊經過,胖胖的男孩用很急促的語氣說:「好久沒鍛煉了,一身的肉都發癢,這個週末一定要去打羽毛球,怎麼都不加班了。」瘦瘦的男孩說:「你說的啊!不要到時候不見的就是你。每次說的比誰都起勁,一到時間就這樣事那樣事……」

  滬妮站在門前,把左手的花放在窗臺上,然後一隻手在包裡掏著鑰匙。包裡的東西太多了,面巾紙,粉盒,書本,筆,手機,錢包,小瓶的香水,口紅。手指觸及手提包裡面的各個角落,終於把一串鑰匙拎了出來。聽著鑰匙在孔裡轉動的聲音,滬妮緊張的情緒放鬆下來,每一天最輕鬆的時間,是在自己屋裡度過的。而最愜意的,是洗了澡以後,躺在床上,想著還有這樣的幾個小時可以休息,可以舒適地躲在被窩裡,不用去管別的,心裡就有一種放鬆的滿足。

  打開門,把燈打開,然後拿了花進去。

  房間是簡單的,一張床,一個簡易衣櫃,一個簡易書架,一張寫字臺,一把椅子,一台電腦。簡單,但很乾淨整齊。

  滬妮把寫字臺上已經有些乾枯的白合花扔進了外面的垃圾銅裡,然後把玻璃花瓶擦洗乾淨,盛上水,把天堂鳥插了進去,放在桌上,房間裡頓時的有了一些熱烈的溫馨。

  簡單地收拾一下房間,每天收拾房間的時間都是在晚上回來以後。然後沖涼。滬妮慢慢地做著這些,安定而滿足。

  不大的衛生間裡,瀘妮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有了一些淡淡的悵然,洗乾淨的臉上,已經有了些許的憔悴,依舊是以前的模樣和五官,卻沒有了以前的稚嫩,因為煙和常常熬夜的原因,皮膚已經開始粗燥起來,有點沒有血色的青白,毛孔也已經粗大。滬妮有些傷感地把眼睛移開鏡子,擦乾淨身上的水珠,穿上睡衣,把小小的不快很快地拋開,舒適地躺在了溫暖的床上。翻開一本雜誌,不能抗拒地點燃一隻煙,癢癢的喉嚨,已經一天沒有吸到煙的滋味了。

  床頭櫃上,有幾個小小的鏡框,裡面放著媽媽黑白的照片,照片裡有很好的陽光,投射在媽媽微笑的臉上,明媚安詳。

  看雜誌不過十來分鐘,睡意漸漸襲來。這是滬妮的催眠方法。興奮了一天的大腦很難短時間的安靜下來,慢慢地沖涼,看書,能夠很好地讓自己的神經安定下來,進入睡眠狀態。

  這時電話卻突然地響起,不看來電顯示,滬妮都知道是誰,在這樣的深夜給她電話的,只有一個人,夏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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