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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滬妮順從地接過碗,吃起來。肖文不停地說:「多吃點!乖,多吃點!」然後往她碗裡夾菜。滬妮不安地幸福著,仿佛覺得自己還是小小的年紀。

  滬妮隱忍著自己的眼淚,大口地喝著湯。

  肖文放下筷子,憂心衝衝地看著滬妮說:「別這樣,我希望你快樂。」

  滬妮紅著眼圈和鼻尖對肖文微笑了一下說:「我很好,謝謝你。」是的,滬妮是要謝謝肖文,她會記住肖文給她的這些,就像記住秋平給她的所有。

  肖文給滬妮的碗裡放了一隻雞腿說:「多吃點。」

  滬妮笑了,說:「你以為我是豬啊,能吃那麼多的東西。」

  肖文認真地說:「那你就把自己當成一隻豬好了。」

  滬妮人笑起來,說:「那你也不成一隻豬了。」

  肖文說:「如果你做了豬,那我也不要做人了,我做豬去,吃了睡,睡了吃,幸福!」然後肖文又認真地強調說:「但是我要和你躺在一塊兒!」

  滬妮笑著,兩個人把面前的東西吃了個精光。

  肖文把碗抱進廚房,系上圍裙洗起來。滬妮站在那裡看著,看得鼻子發酸。滬妮走上前去,環抱住肖文的腰,手指在他的身上慢慢地滑動,她用牙齒一點一點地咬他背上的肌肉,深深地呼吸著她已經熟悉的味道。肖文把沾滿泡沫的手胡亂地在水管下沖洗一下,把圍裙扯下來,就轉身抱住了滬妮。兩個人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肖文牽引了滬妮的手向臥室走去,有一刻滬妮分不清這只手是屬於肖文還是秋平。

  半夜,滬妮醒來,肖文依舊沉沉地睡著。滬妮看著面前嬰兒樣沉睡的男人,有些許地迷茫。今天洗了澡,穿了喜歡的蘭色連衣裙,不管不顧地跑過來,就是為了眼前這個男人,而他承擔不起滬妮的將來,當他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彼此都不會在身邊,他們都在為別人哭泣和悲傷,或是別人為他們哭泣和悲傷。他們只是偶然地相遇,然後分離。

  滬妮爬起來,走到窗戶前,撩起窗簾的一角,外面是一片空洞的黑暗。滬妮拿起肖文的一隻555,坐在窗戶上點燃了它,慢慢地吸起來。

  有一種愛,可以承接以往(七)

  以後,滬妮都會常常地去肖文的宿舍,除非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去不了,那滬妮就會很不習慣地在屬於自己的,已經陌生了的床上輾轉返撤。

  滬妮知道自己已經依賴肖文。在感情上強烈地依賴,就像沒有斷奶的嬰兒對母奶的依賴,就像一個驚慌的孩子對父親牢固地依賴。意識到這一點時,滬妮已經不能自拔了。滬妮試過慢慢地淡化她的感情,她不再去肖文的宿舍,但她的堅持只到九點多鐘,就再也無法堅持下去。她不止想念肖文,也想念那張大大的床和已經熟悉的房間。

  滬妮堅持著,就像徒勞的許多天一樣,桌上放著攤開的稿簽紙,旁邊放著一本文學雜誌,上面刊登了滬妮的一篇中篇小說,是到此為止的最後一篇,滬妮已經讓她的筆和紙荒廢很久了。指間的香煙靜靜地燃燒著,嘴裡噴出的煙霧讓整個房間都煙霧騰騰,滬妮坐在其中,若隱若幻。滬妮把手指伸進頭髮裡,艱難地壓抑著自己的欲望,欲望這邊更是沒有邊際的空虛和寂寞,滬妮想,如果她不寂寞的話,她是否還會這樣地期待肖文,答案她不知道。指間的香煙就要燃到盡頭,燃過的部分枯萎地彎曲在上面,有隨時掉下來的危險。滬妮的手抖了抖,香煙終於燃到了盡頭,灼到了她的手。

  扔在床上的呼機再一次肆無忌憚地響起,那是肖文送給滬妮的,他不能忍受和滬妮失去聯繫的時候。

  滬妮站了起來,狠狠地把煙頭摁滅,拿了一件外套,現在已經是初顯寒意的十一月了。滬妮把呼機拿起來,上面如她所想的一排字:怎麼還不來,好想你。

  重重地關上門,滬妮大步地向前走去。黑夜已經濃濃地覆蓋了世界,滬妮不再畏懼。一個昨天那樣不堪的人,何必計較明天的去向。就今天吧,就要今天吧。滬妮大步地向前走去。

  肖文的宿舍裡,肖文正在畫布上揮灑著他的筆,前面滬妮斜倚在一把籐椅上看書,只在腿上搭了一塊薄薄的白色毯子。旁邊有一個落地檯燈暖暖的光照在她身上,把日光燈的冰冷擋在了外面。她長髮被挽了一個結束在腦後,露出天鵝一樣美好的修長潔白的脖子,她肌如凝露,美好的線條在燈光的照射下極富立體感。

  肖文放下手中的筆說:「滬妮。」

  滬妮頭也沒有抬地答應了一聲,她要保持那個姿勢。

  「滬妮。」肖文又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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