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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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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沒有為什麼的,有些事是我可以做的,有些事情是我不可以做的。" "男人是不是在做事前都會衡量一下?比如他可以喜歡一個女人,但如何對待她,對她好幾分,付出多少努力,都要去評估她值不值得?" "女人不會嗎?"夏陽奇怪地問。 "女人就是不會,才會吃虧啊。"比如命運多舛的我和櫟衷,賠了年華和未來。 "我覺得這不分男人女人的,每個人心裡都有自己的行事準則,女人當然也一樣。"夏陽認真地說。我不認同這樣的人生觀,但誰又能說夏陽說錯了呢?夏陽問:"你呢?什麼樣的男人能讓你喜歡?" "他啊?"太久沒有向人回憶起程慕遠,我感到沉重又陌生,許久才整理出話語,"他曾經是我心中的太陽,後來才知道他原來只是月亮,實際並不光明,也不能給我熱度。" "他辜負你了?" "噢,不……這不是他的本意,他有他的苦楚。"我絕對不承認,程慕遠對我的好是一場騙局,我只會說那是他的不得已。 "你很豁達,這樣很好。" "不豁達怎麼辦呢?世間有一種愛叫愛不得。我不怪他,我所有的付出,都是我雙手奉上的,感情的事本來就沒有對錯,輸了,也不能指望別人給你公正和憐憫,最多只能偷偷哭。既然恩寵難回,就不必掙扎;既然已失去,又怎能力挽狂瀾?只能告訴自己,可一不可再。"說果然比做容易多了,我一邊詩意地表達我的豁達,一邊罵自己道貌岸然,我要是真能這麼想,早就撲向公務員或者年薪二十萬,結束孤家寡人的生活了。 "果然,作家說的話都好深奧,不過我大概瞭解你的部分意思。"我把自己說感動了,也把夏陽說感動了,"你剛才勸我去找她,那你為什麼不去找他?" "他不會回來了。"我輕輕地說,卻好像在對自己說。 "既然都過去了,別老寫難過的事情,寫些快樂的不可以嗎?" "我以前看別人傷春悲月,也不理解。後來我也寫悲劇了,我不是模仿,不是追風,不是受了蠱惑。以前是少不更事所以覺得他們在無病呻吟,現在才知道,這不過是歲月侵蝕、經歷坎坷,不過是絕望,在這種絕望中試圖尋找一種最有希望的結局,結果卻也還是悲劇。 夏陽定定地看著我,眼神像湖,在這面湖裡,我照見自己不僅道貌岸然,還有點更年期提前,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不得不又自我解嘲道:"呵呵,我說多了,可能是今晚的月亮太圓了,你一定聽不太懂。" 夏陽點頭道:"你說話文縐縐,我不能馬上聽懂,不過,我會讓自己都懂得你說的。" 雖然有了幾次親密接觸,我和夏陽的關係並未因此變得熱絡,年假之後,有時在公司裡碰到他,他甚至沒有抬頭看我,似乎假期裡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這是為什麼呢?我不懂,我只懂得,夏陽的淡然,時時提醒著我的自卑,我直後悔那天向他表述了我對愛情的態度,痛著想,以後即便碰見,定要刻意保持矜持--我心中早就有了一把鎖,用來鎖感情的。 是這樣的吧,如果是兩情相悅的愛情當然可觀,如果只是一相情願,我要不起。遭受到一個月的漠然之後,對於我每天因等待而臆想的種種情節,以及在精心準備迎接他的忐忑不安的日子,我失去了一切的耐性,如今我可以以同樣的冷漠回應他。 公子,若不能與你兩情相悅,我將昂首從你面前,離開你。 這天,我買了件外套,委託哥哥幫忙還給夏陽,終於松了口氣,覺得從此可與此人兩不相欠了。晚上來到櫟衷家,剛到門口就聽見她在屋內放肆大笑,我警告道:"別笑得那麼泯滅人性,鄰居聽見了,還以為你作風不正。" "好笑嘛!"櫟衷說,"我昨晚去酒吧,還以為遇到豔遇了呢!" "你又泡吧!"我趕緊罵道,記得她上次差點就被一個男人欺負,如今竟死性不改。 櫟衷心虛了,支支吾吾:"我……我陪別人去的!" 歡喜說:"你還是少去為妙,女人都覺得去那的男人不是好人,男人肯定也這麼覺得。" 櫟衷說:"你不如直接說去酒吧的都不是好人就得了!" 歡喜說:"基本上是這樣。" 櫟衷忍了忍,終究沒忍心告訴歡喜,她曾在酒吧裡見過張井然,只不滿道:"主要是你結婚了,世界觀狹隘了,記得咱們大學時代那時,有一次是你提議去酒吧的!" 眼看歡喜又要和她爭論了,我趕忙出手,轉移話題:"你遇到什麼荒唐事了?" 有天晚上,櫟衷剛要走出來,正好和一個男的相撞,來人喝得醉醺醺的,一碰就倒,蜷在地上,口中不停呼喚著"阿麗,阿麗,不要離開我",櫟衷皺眉想了想,確定自己跟這個人毫無瓜葛,但她有些沉醉在這樣的深情當中,一個女人脆弱的樣子比比皆是,可是深情的男人呢?恐怕大多數的男人都不曾為了女人失控,仿佛看見自己近幾年的慘況,她動了惻隱之心,把他安置到酒店,掏了房錢,悄悄離去。 很久之後的昨夜,櫟衷再次在酒吧見到他,洗手間門口,男人和另一個男人耳鬢廝磨,櫟衷覺得血管的血液頓時結成了冰,刺得她又疼又寒。 櫟衷依然聲情並茂地講述著:"我直後怕,又覺得好可笑,你們說我要是一個荒淫的女人,那夜趁人之危,那我現在不得嚇死啦!" 遇見一個同性戀,有人沉痛一生不可自拔,有人不以為然一笑而過,歡喜看見我的臉色氾濫出悲傷,朝櫟衷使眼色,我倒大方起來:"我沒事,不用理會我!" 櫟衷慌忙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問:"梁晨現在過得怎麼樣了?" 歡喜和櫟衷面面相覷,摸不清我問起梁晨的用意,含糊其辭,我也不敢繼續追問。 梁晨,我一直想知道你的情況,只是,我還看不清自己對你的現狀,究竟有個什麼樣的期盼,希望你幸福被承認嗎?不全是,如果你幸福的話,那將成為程慕遠的鼓勵,我害怕那樣。我希望我們都能幸福,但我找不到一種盡善盡美的方式,唉,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後來聽說,梁晨至今仍與喬玉廝守共對無限可能又無限渺茫的未來。源于這種有悖常倫的堅持,梁晨父女陷入了長期沉默和頻繁爭論當中,起初,梁父摔東西,質問梁晨怎麼這麼畸形,梁晨嚇呆了,怔怔地躲閃淒淒地哭泣,卻沒有任何改變。更多的時候,梁伯父都處在一種深深的自問當中,問為什麼這種事情要降臨到他身上,問這個世界是怎麼了。 世界怎麼了?他總愛這樣吼,梁晨在他面前哭起來,他躲到房間,也哭了起來。 前年,梁晨和喬玉曾因家庭反對鬧過一次殉情,被及早發現,大難不死。梁父從此沒再說過任何反對意見。 中國人善於中庸,在有限的選擇中,選擇一種和諧的狀態。梁晨和同性亂搞,做父母的自然要嚴厲打擊,撥亂反正。但若是兩個選擇擺在眼前:一是梁晨活著當同性戀者,一是梁晨殉情,中國父母只能用妥協來成全和諧--他們不一定因此接受,但不敢再強行反對。難道要把她們逼上死路嗎?雙方父母在這一聲哀歎中達成了一致。 同理,程慕遠還有改變的時間和機會,我當然抓住他不放,但他要是用生命和同性戀來作選擇,我只能選擇他的生命了。但這是退而求其次的妥協,我還是接受不了。 新書上市兩個月,銷量不錯,書城邀請我簽名售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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