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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櫟衷的睚眥情緒跟著梁晨空前高漲,笑著鼓勵我說:"爭氣點,只要你打敗外語系,我請你吃哈根達斯。"

  哈根達斯!這個報酬對於我來說,是一種致命的誘惑,我立即顯得神采奕奕:"你說話算數!"

  "哈!"把哈根達斯當理想的我儼然太可笑了,完全暴露了我沒見過世面,也沒有男性請過,櫟衷不屑地笑道,"當然,我人格高尚著呢!"

  口哨一響,想想梁晨緊張的面部,想想那些貌美如花的女人,我唯有拼命往前沖。我氣喘吁吁地跑到預定的宿舍,門是虛掩的,裡面有一位研究生在看書,我壯了壯膽,說道:"學長,請您幫個忙!"

  屋內的男生聞聲出來應門,看到我,驚道:"是你?!"

  我疑惑地看著眼前的男生,少年青衫,神情俊朗,似乎熟悉,可惜陌生,男生問:"哦?不認得我?"

  這個地方滿世界都是男人,出離正常的,沒情調的,先天不足的,後天沒長好的,有錢沒款的,沒錢沒款的,心裡障礙的,道貌岸然的,一心向佛的,怨恨社會主義的,人面獸心的,獸面人心的……我哪認得過來?

  誠然眼前這位帥得氣壯山河,動我心魄,但我沒有冒領,只是急於向他解釋遊戲的規則,他聽後有些猶豫,我猜他想轉身把門關上。關吧關吧,我可以理解所有拒絕這個遊戲的人,正為自己的冒昧羞愧難當,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突然露出釋然的笑容,什麼也沒有說,拉著我跑了出去。

  也就是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宋老師,被櫟衷刺激出的一時熱度,給了我見證愛情這張甜蜜面容的機會,儘管我是在很久之後才揭開這愛情的面紗,清楚地看到他。

  我贏得了比賽,因為我找到了程慕遠,一個記得我,又願意陪我一起贏得比賽的人。

  "嘿!"這位陪我犯傻的男子笑著問我,"你真不記得我啦?"

  我無辜的眼神已經出賣了我,面對這樣一位玉樹臨風的男子,我真不忍心殘忍地說出你認錯人了這樣的話。

  "我們曾經在楊柳畔見過。"他提示,依舊笑容燦爛。

  記憶晃晃悠悠地回來了,我脫口而出:"噢,是你。"

  他笑了,是植入人心的明媚,這暖暖的眼神很熟悉,似是千回百轉終相見。

  下課鈴聲響起,莫忘川早就在研究生公寓等候,看見我們,燦爛地揮揮手。

  先前說過了,莫忘川是我們這群死黨中唯一一個男性,入學的時候被櫟衷從路上撿回來,先是被櫟衷欺壓,繼而我們三個也沾上光,對他百般蹂躪。他絕對是一塊散發著陽光香氣的木頭,說他散發香氣,因為生活順利,性格單純,連櫟衷這麼刁鑽的富家千金,見了他,都覺得是見了春日陽光;說他是木頭,一點也沒有冤枉他,日常生活的例子就太多了,最讓我記恨的就是他去火車站接我的那一回。

  入學那天,莫忘川為了體現自己已成為一名男子漢,對父母說要自己去領日用品。一名男子漢不見得能只手把學校統一配置的一床褥子、兩床棉被、一隻臉盆、一隻水壺,還有只能在監獄見到的統一飯缸和口盅,一次性扛回宿舍去。

  莫忘川在路邊折騰了很久,妄圖手無寸鐵地壓縮這些物體的空間,希望能使它們發生一些位移,很快他發現,要麼他是千手觀音,要麼他是八爪魚,否則只能讓他尊嚴受挫。

  櫟衷那時乘著一輛黑色的轎車路過,在忘川不遠處停下,款款走下車來,陽光,微風,淺笑,柔聲:"同學,我剛來這兒,人生地不熟,你能給我帶路嗎?"

  莫忘川於是名正言順地把這些東西往櫟衷車上堆,手上只剩一隻飯缸和口盅,櫟衷的母親見到這兩樣東西,借過來仔細端詳,覺得不可思議,櫟衷的父親哈哈笑了,說:"現在居然還能找到這種飯缸啊?"

  莫忘川不好意思笑笑:"就是就是,我看那些監獄片,犯罪分子的飯缸都帶一個柄的,我們還用這種可以當鋼帽的。"那時他還不知道,櫟衷的父親是特區的政壇大人物,母親是大公司的千金。

  櫟衷覺得忘川說話挺有意思,正眼瞅他,問道:"你是學什麼的?"

  莫忘川答:"IT。"

  櫟衷微微一愣,日後她總拿這事來反復對我們耳提面命:"這側面告訴我們,學IT的人真的多得隨處可見,這決不是危言聳聽啊,當街都能撿一個回來……"所以我們也沒有覺得自己前景大好,誰也沒敢怠慢學業。

  對於莫忘川來說,那天的櫟衷簡直是拯救他尊嚴的恩人,溫和、善良、美麗,儘管這些形象在日後被櫟衷駕馭的過程中逐漸破碎,但在他的心裡,歐櫟衷,曾經是九天玄女。至少,有過那麼一天,終生難忘的青春某天。

  莫忘川佯裝抱怨:"美女們,怎麼沒人記得今天是我生日?"

  我向九天玄女投去一個目光,問道:"今天是莫忘川的生日?你怎麼不記得啊?"

  櫟衷尷尬地笑笑,因為心虛開始眨眼睛,她全然不記得了。

  莫忘川嘟囔:"看你們的表情,真令我受傷,受傷之後還得請你們剝削。"

  櫟衷問:"那你怎麼只請我們啊?你的那些兄弟呢?"

  莫忘川說:"你們是中午場,他們是下午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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