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是女孩(72)_鄭非凡

七十二

　　(二十四)遺失的美麗

　　整個漫長而又無聊的冬天終於過去了，卻迎來春天的第一場雪。記得海子的詩裡寫著：「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是啊！春天了，雖然是下雪的春天，但是春天還是來了。春天來了，寒冷也就過去了，我再也不需要別人給我溫暖了。他也該還給她了。

　　想了很久，終於做了這樣的決定。這樣大家都會幸福吧！

　　希望，她是真的比我還要愛他，這樣我的退出才會有意義。三個人的舞會，總要有一個人退出，那麼就讓我來扮演這最後的配角吧，成全我的深愛，也成全我的碧海藍天。

　　下過雪的操場，空氣特別清新，雪地上有各種各樣的印記，可愛的圖案，甜蜜的：「ILoveYou」，讓這個死氣沉沉的重點中學也多了一絲青春的氣息。我用凍僵了的手困難地將手機從口袋裡掏出來，呵了一口白氣，開始編輯一條短信：

　　「柳丁，出來吧，我在操場那根旗杆下等你。」

　　手指的不靈活讓我打字的速度慢得難以置信，將它發給那個最熟悉的號碼後。我坐在旗杆下等著，想起上次我們在一起散步的情景，我開玩笑地說他瘦得像電線杆，可是他卻說不對，哪有電線杆粗啊，應該是旗杆嘛。想到這時，我一個人不由自主地傻傻笑出聲來。

　　「嘿，一個人樂什麼呢，外面這麼冷，凍著你怎麼辦？」

　　原來他來了，柳丁的速度一向是很快。我抬起凍得通紅的臉，看著他笑著的眼睛，站起來，像往常一樣，一起繞著操場轉圈，很簡單的快樂。可是現在，我卻必須放棄這樣的快樂。

　　說著笑著，我的心又疼了，以前的點點滴滴總是浮現在腦海中，我不敢再去想，怕我會後悔。怕我會割捨不下。

　　在沉默著走過400米的距離後，我鼓足勇氣，終於開了口：

　　「柳丁，我們分開吧。」

　　「什麼？」

　　整個操場瞬間變得寂靜，只能聽到微弱的心跳聲。

　　「什麼？什麼？什麼？」

　　他停下來，瞪著我。我低下頭，將那句殘忍的話再次地重複：

　　「我們，分開吧。」

　　「為什麼？」

　　「不為什麼。」我的聲音低到連自己都快要聽不清。

　　「到底為什麼？」

　　「真的不為什麼。可能是不喜歡了吧。」狠心這樣說著，我已經在崩潰的邊緣，真怕他會一直追問，那樣我一定會露出破綻，一定會告訴他其實我想說的是：「柳丁，我很喜歡你。」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用十分難過的表情看著我，一秒，兩秒，三秒……十分鐘過去了，那個熟悉的聲音又再次響起：「小米，你多保重。」

　　我的心重重地摔進穀底，這不就是我想要的結果嗎，可是怎麼這樣難受，人為什麼要有這麼多的無奈。沒有你，我會是誰？

　　他終於轉身離開了。

　　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身影，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溫暖的下午，在金黃色的夕陽下，從醫院的窗中看著他，就是這個樣子。閉上眼睛，又是他，深邃的眼眸，修長的手指，笑起來可愛的酒窩，被風吹起的髮絲，十天不見就說要想死我的那條短信。我的難過就像空氣一樣地膨脹著，握著手機，看著以前的一條條短信，終於，眼淚大滴大滴地掉下來，我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操場，放聲大哭。天空開始下雪，雪花一片片落下，靜靜地，沒有聲息，淚水中我又看到他，被我逼著剪成的「雞窩頭」頭上落滿了雪花，我揉了揉眼睛，眼前卻只是一片慘白。雪，是凍結了的傷心，一片一片拼出我的心碎。

　　我在雪地上，用手指一遍一遍地寫著：「對不起，其實，我很愛你……」

　　雖然可以很瀟灑地和柳丁分手,但是我的心還是很痛。他時刻在提醒我,我曾經有過愛,但是我自己又把他給弄丟了。

　　在這個城市,我想我不能再呆下去了。我對家裡編了個天衣無縫的理由，我要轉學了。

　　就要離開了,這個城市有著太多我的快樂和悲傷。我有千般的不舍,卻有萬分的無奈,要離開的總是要離開的。

　　「秋，好好對他！我要走了，再見。」

　　這條資訊是在淩晨發出的，透過冷冷的空氣，穿越過無數陌生的建築物，準確地抵達她的手機。

　　然後，我將SIM卡取出，用力掰成兩半，狠狠地從五樓的窗戶扔出，那曾承載了多少歡笑和淚水的碎片，就這樣丟掉了，我仿佛還能聽到它們落地時低微的抽泣。

　　消失了吧。消失了。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送給自己一個明媚的微笑，明天又是全新的一天，我是陽光的，我會快樂的。

　　坐在爸爸的車裡，總是有種說不出的安全感，有時候好想知道我的過去到底是什麼樣子，可是記憶只停留在醫院醒來的那一天，無法再向前。

　　太陽終於出來了，在陽光下，仰起頭看到爸爸的一瞬間，猛地發現，原來，他的臉上寫滿了疲憊。他累了吧，一定是的，他已經不再年輕。很多無以名狀的愧疚爬上心間。我該好好自己的學業了，不要再讓父母為我擔心，我相信我會做到的。

　　一夜了，沒有休息，在路上很快就睡著了。

　　夢裡只有一個畫面，潔白的雪地裡，我用手指一遍又一遍地寫著：

　　「對不起，其實，我很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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