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誰的誰(16)_鮮橙

十六

　　袁喜沖著肖墨亭點了點頭，把紅包從皮晦手裡抽出來，順手塞進了睡衣口袋裡，轉身去衛生間洗漱。皮晦瞪大眼睛，「哎？你還沒拜年呢！」

　　袁喜回頭沖著皮晦眨巴了一下眼睛，扭頭又沖著正趴在暖氣旁邊的那只巴西龜喊道：「小小晦，去給你姐姐拜年！」

　　小小晦像是聽懂了袁喜的話，還真舍了它那溫暖的窩，沖著門口就慢悠悠地爬過來了，肖墨亭看了嘿嘿地笑，被皮晦白了一眼，趕緊就把笑憋了回去，提著大包小包跟在皮晦屁股後面進門。

　　這只巴西龜還是年初的時候皮晦買回來的，她說她不是跑回家就是去陪男朋友，怕袁喜一個人孤單，就買了只小龜回來陪她。袁喜就給起了個名字，叫小小晦。要說這小小晦和皮晦脾氣還真有點兒像，都屬於閒不住的主兒，皮晦沒事喜歡逛街找樂子，小小晦沒事就喜歡滿屋子轉悠，一點兒龜的性格都沒有，爬得雖然慢，可它一直爬，所以袁喜想要喂它的時候還得先滿屋子地找，抓住了再放到小盆裡去。

　　袁喜收拾利索了又去叫大哥起床，皮晦已經在廚房裡下起了餃子。老家的習俗，大年初一早上說什麼也得吃餃子的。

　　幾個人剛圍著桌子坐好，就又聽見有人敲門，袁喜也奇怪，這個時候還會有誰過來串門子？肖墨亭剛想站起來去開門，桌子底下就挨了皮晦一腳，他被踢得有點兒怔，摸不著頭腦地看皮晦，皮晦嘴裡含了半個熱乎乎的餃子，口齒不清地喊：「袁喜，去開門！」

　　袁喜被皮晦指使慣了，一點兒反抗的意識都沒有，擱下筷子就去開門，開了門卻是一怔，沒想到步懷宇會在這個時候來，身後還跟著張恒。

　　「哈哈，知道你會過日子，送這個你滿意了吧？」張恒笑嘻嘻地把水果籃子往袁喜懷裡一塞，大大咧咧地繞過袁喜進門，看到皮晦和男朋友也在，笑道：「好啊，你們都吃上了！也不知道等一會兒！」

　　步懷宇還站在門口，沖袁喜笑道：「怎麼著？不歡迎嗎？過來蹭頓餃子吃，沒關係吧？」

　　袁喜這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連忙挪開身，讓步懷宇進屋，步懷宇把她懷裡的水果籃接過去放進廚房，這才脫了大衣和大家坐在桌子旁，袁喜又忙著去廚房給步懷宇和張恒拿碗筷。

　　青卓還是孩子脾氣，看到一下子多了這麼多人，高興得不行，張恒也是耍寶，和青卓比著搶盤子裡的餃子，吃得滿嘴的菜餡兒，大家笑得嘻嘻哈哈，平時都不怎麼吃的餃子竟成了無上的美味。袁喜看著看著，就覺得自己的眼圈有些發熱，才猛然發覺過年的這種熱鬧氣氛，竟是離自己很遠了，遠得她都已經忘了年的味道。如今看到眼裡，心裡都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她生怕自己在飯桌上就哭出來，忙掩飾地站起身來，「冰箱裡餃子還挺多，你們先吃著，我再去煮一些。」說完不等大家答腔就趕緊往廚房走。

　　張恒在後面喊：「我要吃羊肉大蔥的！」

　　青卓跟著湊熱鬧，也喊：「我也要！」

　　「我要素的！」

　　剛躲進廚房，袁喜的眼淚就下來了，一邊抹淚一邊罵自己，哭什麼哭？有什麼好哭的！這麼多人哄著你，你還有什麼好哭的？可是越是這樣罵自己，眼淚流得就越凶，像是壞了的龍頭，怎麼關也關不上。

　　有人進了廚房，袁喜忙轉過身去往熱氣騰騰的鍋裡下餃子，偷偷地抹乾淨臉上的淚水，笑著回頭，「想要什麼？我幫你拿出去？」

　　步懷宇不說話，倚著檯面靜靜地看袁喜，他的眼神很銳利，袁喜生怕他看出自己哭過，轉過身對著鍋，心虛地解釋道：「熱氣太厲害了，熏得我都要睜不開眼了。」

　　步懷宇接過袁喜手裡的袋子，把她推開，說：「我來吧，下餃子我會！」

　　袁喜站在一邊，看步懷宇的大手從塑膠袋裡抓了餃子，再扔進滾開的水裡，水花濺起來落到他的手上，燙得他不自覺地往後抽著身子。

　　「謝謝你。」袁喜說。

　　「嗯？」步懷宇扭頭看了她一眼，接著往鍋裡扔餃子。

　　「我說謝謝你，還有張恒，還有皮晦他們，謝謝你們過來陪我過年！」袁喜說。

　　步懷宇怔了怔，扭頭沖著袁喜笑了笑，「謝什麼謝，我反正也是一個人，在哪兒都一樣，張恒那小子平時惹的桃花債太多，他也是出來躲年關呢！」他又往鍋裡扔了一把餃子，這次扔得有些猛，水濺得更多，燙得他咧了咧嘴。

　　袁喜笑，步懷宇瞪她，「哎！還看熱鬧！也不知道過來幫忙！」

　　「好咧！幫忙！」袁喜笑得更加厲害，沖著外面喊道，「兄弟們，端碗過來了，盛面片兒湯了！」

　　第二鍋餃子被步懷宇煮成了面片兒湯，皮晦端著碗，用筷子從裡面挑起塊餃子皮來，上下左右地看了看，一臉的不可思議，「你們兩個把餃子煮成這個樣子？」她瞅瞅袁喜，又看看步懷宇，眼珠子滴溜溜地轉，「這應該不是袁喜的手藝吧？」

　　步懷宇笑容有些赧然，「我煮的，忘了攪動了，全粘鍋底了。」

　　袁喜沖著皮晦瞪眼睛，「你吃不吃？不吃拉倒！自己又不去煮，有什麼好挑三揀四的！」

　　皮晦嘿嘿地乾笑兩聲，又拉了怪腔喊：「我說什麼了啊？我說什麼了啊？你們看看，有人可要護短啊！」

　　肖墨亭用寵溺的眼神看著皮晦，笑而不語，張恒領著青卓一起跟在後面起哄，用筷子敲打著碗沿，「哦，護短，護短嘍，有人護短嘍……」

　　袁喜哭笑不得，倒是步懷宇毫不在意，彎著嘴角淡淡地掃了眾人一眼，拿了碗去盛湯。

　　吃過了飯，兩個女人進了廚房洗水果，皮晦用胳膊肘捅袁喜，低聲說道：「哎，我說了你可別覺得煩，傻子都能看出來他對你有意思。」

　　袁喜默默地洗著手裡的蘋果，好像沒有聽見皮晦的話。水線穿過水龍頭緩緩地落下來，觸到水盆裡的蘋果，濺出細小的水花，落在旁邊的大理石檯面上，散成繁碎的水漬。

　　皮晦有些惱她總是這樣一副「你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反正我就是不吭氣」的樣子，賭氣把切了一半的火龍果往案板上一擲，轉了身對著袁喜，壓低了聲音數落道：「袁喜，你看看你現在都什麼樣子了，有一分以前的影子嗎？以前那個直來直去的袁喜哪兒去了？一個何適至於讓你成這樣嗎？你到底想怎麼樣？還想為他守著？你憑什麼守？你算他什麼人？步懷宇哪點兒配不上你？論人品、論相貌還是論家財，人家哪樣不算是拔尖了？你還想找個什麼樣的？」

　　袁喜還是不說話，拿了幹布不慌不忙地擦蘋果上的水珠。

　　肖墨亭在客廳喊皮晦，「小晦，給我倒杯水來！」

　　皮晦正有氣沒地方撒，扭頭沒好氣地沖著外面喊：「你自己沒長手啊？要喝自己倒！」

　　客廳裡，肖墨亭笑得無奈，「看到了沒有？這就是小晦，和她姐姐絕對混不了，就算長得一樣，我也絕對不會抱錯人。」

　　張恒看著肖墨亭，笑得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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