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三寸日光 | 上頁 下頁 |
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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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連頭都沒有回,直接往她的臥室走去,身上鮮紅睡袍的後擺拖在地上,如同一地淒豔的鮮血。 「媽媽,您要其他東西都可以,只有這封信您不能拿走!」 她走到臥室門口停下來,轉身看著我,保養得宜的臉上帶著輕蔑的神色:「你有什麼資格要求我把信還給你?」 「這封信是屬於我的東西。」我伸手去拿信,去被她一把推開。 「既然稱呼我為「媽媽」,那麼母女之間,又有什麼是不能分享的?」她走進房間裡,試圖關上門。 我立刻沖上去抵住門,用盡全身力氣喊道:「你不能這樣做!」 然而她的力氣遠遠比我大,僵持了片刻,終於「砰」的一聲,臥室門在我面前重重關上! 「媽媽!」 那封信上沒有任何曖昧的內容,可是,卻是藏在我心底最隱秘的角落裡,是我竭力想要維護的、脆弱如同瓷器的私密心事。 那是述寫給我的信啊……溫柔的,可愛的,傻瓜一般的述…… 是自卑的我隱藏在內心最深處的秘密,怎麼能夠讓這個永遠都在嘲諷著我,唾棄著我的女人看到? 「開門!」我用力地拍著門,木質的房門被我拍得「啪啪」作響,響徹整棟房子,然而裡面卻沒有任何動靜。 隔壁房間的房門突然開了,怒氣衝衝的黙沖了出來,用力地推了我一把,朝我大吼道:「你這個瘋子又在發什麼神經?吵死了!」 我沒有裡他,而是更加用力地拍打著房門。 「你如果不開門,我就在外面拍一個晚上!」我豁出去了,咬牙吼道。 「瘋子,去死吧!」黙狠狠地踢了我一腳,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用力地甩上了房門! 媽媽的臥室裡依舊是死一般的沉寂,我的心慢慢地冷卻下去,如同厚重的積雪迅速覆滿荒原。 從來沒有過關心,從來沒有過尊重,一直置身在她那樣偏執、那樣狹隘的仇恨中,一直飽受冷落和白眼,一直在沒有愛的空間中長大。 我的冷漠,全都來自你的殘忍。 心底從未爆發的怒焰突然翻滾如岩漿,我抬起腳,用力地將腳踢在門上:「砰!」 「砰!」 「砰!」 「砰!」 「開門!」 每一下都帶著驚天的巨響,每一下,都仿佛讓整棟房子震動,每踢一腳,赤裸著的腳趾就傳來一陣鑽心的痛! 然而,燃燒的怒焰已經使我無法再感受到任何痛覺,這麼多年的受屈和不甘,仿佛要在此刻全部宣洩。我歇斯底里地踢著面前那扇門,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 隔壁的黙再一次探出頭來,這一次他卻不敢靠近,而是略帶驚恐地看著我,仿佛在看可怕的魔鬼。 「把我的信還給我!」我手腳並用地砸向那扇結實的木門,憤怒的聲音接近尖叫! 恨她,前所未有地恨她。 她竟然這樣將我的自尊和隱私踩在腳下,自私而粗暴!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終於緩緩地打開了,一襲鮮紅睡衣的她出現在門口,臉上充滿了嘲諷的神色。 「原來是開始戀愛了,怪不得會這麼不知死活。有了有錢人家的公子撐腰,就敢在家裡大呼小叫,跟我發脾氣了呢,」她將信扔到我臉上,「想不到看起來一聲不吭的你,跟你那個死去的媽媽一樣,是個不折不扣的壞女人!」 仿佛突然被人剝去了所以的衣服,赤身裸體地站在眾人面前。 刻骨的羞恥。 那是一種被侵犯的屈辱。 傷心和羞辱,使我無法再說出任何話,只是緩緩地彎下腰去,顫抖著撿起地上的信,展開,將信撕成兩半。 然後重疊,再撕開;重疊,再撕開。直到成為雪白的碎片。 「是不是在向我示威?是不是在告訴我,你終於忍無可忍,打算爆發了?」媽媽冷笑道。 我沒有看她,只是低頭看著卑微撒落一地的信箋碎片,心如死灰。 不會爆發,不會和她正面衝突,即使是這樣的時刻,依舊是傷心多過於憤怒。 「鬧夠了,就回去睡覺,我懶得動手教訓你,爸爸回來自然會好好收拾你!」媽媽俯身一把扯住我的頭髮,將我往旁一拉,厭惡地說道,「不要成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讓人看了噁心。」 腳趾似乎骨折了,稍已移動便鑽心地痛。我被她用力一甩,站立不穩,腳一軟「撲通」一生跌倒在地。 黙和媽媽回了各自的房間,「砰」的一聲同時關上了房門。 我扶著牆壁緩緩地站起來,低頭看了看已經紅腫的腳趾,咬著牙,一步一步往房間裡挪去。 走廊似乎長得阿彌月盡頭,一如我看不到盡頭的灰暗人生。 再一次,以最卑微的姿態乞求天父,讓時光加速,加速,讓我儘快長大,然後,讓我以世間最決絕的姿勢逃離這裡。 再也不要回來,永遠,一生,都不要再回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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