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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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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過去,她又將我扭過來。我們幾乎是在扭打。 她滿臉掛淚,她捶打著我的胸口叫喊著:"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聲音越發迷亂,她幾乎失去理智、近乎哀吼。掙脫中,她的浴巾從雙肩滑落,在她修長而健美的雙腿下如綻放的潔白花瓣蔓延鋪開。她站立如一支不勝風力的花蕊,搖搖欲墜。 她累了,趴倒在了我的腳下。我蹲下來,扶著她的肩膀試圖抱起她來,她用手推著我的胸膛,我不顧一切,她奮力反抗。突然,她揮起了手掌,一記耳光迅速落到我的臉上:"滾!"這個字倒是口齒清晰。我臉上一陣火辣。 但她終究還是累了,她再也無力掙扎。我終於抱起了她,她的身體柔軟而滾燙。我將她放到了床上,並蓋上被子。她側過臉去,淚水洶湧而出。 我轉身打算離開。她下意識般從被窩中伸出手來抓住了我的手,我想從她的手中抽離,她卻如溺水般緊緊抓著我,我只好原地一不動地站立著,不再掙脫。 一片沉鬱的安靜,我下意識地扭過身子,她微微扭動著身體,微閉著眼睛喘息,雙腿扭動,我側過臉去,她突然掀開了被子。我看見了血,她的手指上沾滿了鮮血,掩護在濃密陰影下的那片模糊不清的東西強烈地發射著讓人不安的氣息,一攤鮮紅仿佛一條穿過茂盛森林的小溪從中流淌而下,在潔白的床單上如玫瑰般一樣慢慢綻放,觸目驚心,妖冶詭秘。她決絕、鄙夷、冷漠地看著我,她不再有淚。 就這樣,她非要證明,她決意讓我看到:她孤獨地完成了一個女孩子一生中的唯一,奮不顧身,在所不惜。她倨傲且孤獨地注視著我,然後決然地扭過頭去,把臉深埋在了枕頭裡,我借機抽離開她的手。我看見她鬆開的手如羽毛般飄落,她累了。 這一次,她真的累了。 我將被子蓋過她象牙般美麗的雙肩,我聽見她在枕頭底下壓抑著的哭聲。我吻了一下她戰慄的肩膀,懷著一種愧疚與做了一件荒唐之事的心情走出了旅館。 我有點自嘲地想起我和魯沙離別時的情景,竟然都是驚人般相似地發生在旅館。我聽見我的內心爆發出無聲的狂笑。 我神情怪異地走在深夜的街頭。深夜空曠的街道,聲音稀少,光線通亮,有一些孤獨的人影走在逆光中。一輛蓋著灰色大篷布的卡車亮著車前燈停在不遠處,彎曲著身子的人影在車廂後將一個個箱子從卡車上卸下來,如無聲的波浪湧進了一扇亮著燈光的大門。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我分辨北極星的方向,然後一直向南。我繞過舊城牆,穿過市民廣場,走過橋樑,我沒有放慢腳步,我不會迷路。然後我等待,等待黑夜過去,她平靜醒來,不再悲傷,不再孤獨。 冬天在持續的寒風過後姍姍來遲,唐愛挽起了一個男孩的手,她倨傲地向我介紹,他叫韓墨,她含情脈脈地看著他。後來,她挽著他的手從我跟前走過,再也不看我。她看上去像一個被幸福包圍著的女孩。 我在簌簌的寒風中戴上了深灰色的圍巾。 [林小惜] 元旦來臨,那晚整個校園一片通明。大雪紛飛,明亮路燈處,細碎的雪花密密麻麻地聚簇在一起,仿佛快樂的蟲子在溫暖的周圍留連忘返。那些隱匿在黑暗中覆蓋上了雪花的白樺林,成了一片模糊不清、連綿不斷的影子。戀愛著的男女在樹下私語或嬉鬧,風帶來了土壤潮濕的芳香。 我走在人來人往的校園中,無處不在的明亮燈光減輕了我每每適逢黑夜降臨,都會在內心深處產生的隱隱不安感。我難得輕鬆自在地來回散步,雪花落在我的臉上,輕盈而溫暖。 就在這樣的夜晚,我在小禮堂門口看到了一輛閃爍著紅藍燈光的乳白色轎車,車的周圍聚集了一圈人,一開始我以為是警車,但後來我漸漸看清楚了車後玻璃上那刺眼鮮紅的"十"字。小禮堂有低沉而安寧的大提琴的音樂婉約逸出,禮堂門口處橫旦著一條大橫幅,上面有"元旦文藝晚會"的字樣,歡樂的掌聲不時響起,不難想像舞臺上正在上演的精彩節目。在這樣的寧靜雪夜,如此反差的景致會讓人有種不真實的錯覺,我抬頭仰望漫天的雪花,一片一片一片,仿佛是一個個無序交錯的潔白夢境。 救護車開始開動,人群閃出了一條通道,車從我身邊經過,從半搖下來的車窗,我看到了那個女人,被林小惜叫著"媽媽"的女人。她也看見了我,用一種失神而怪異的眼光瞄了我一眼,車就那樣從我身邊艱難而過了。 那晚,我是不是也從那半搖下來的車窗發現了林小惜?我不得而知。那個女人向我瞄來的那一眼似乎將我那晚所看到的東西全部抽走了,留給了我一片模糊不清的空白。後來,無論我怎麼回憶,也記不清我當時是不是和林小惜發生過什麼事情,比如我們相互打了一聲招呼,抑或是搖了搖手?唯一能夠確定的是,我的出現變成了那女人的眼中刺,這是致命的。 元旦過去兩天后的一個早晨,那個護士給我打來電話,詢問我是否願意再一次承擔起照顧林小惜的義務,我這才從一種混沌麻木的狀態中清醒了過來。我獲知林小惜在舞臺上再一次發生了事故,又一次骨折了。但與上次不同的是,她並不是墜落下舞臺,而是在舞蹈進行中受傷的,就如失去支撐的鍘刀一樣,哢嚓一聲落下,一些東西在一刹那間被攔腰斬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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