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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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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沙] 魯沙退學了。 暑假結束後他從雲南回到學校,一個月後,他退學了。 我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或許我們最後出現的不可挽回的裂縫都是一點點積累而成的,但我們所能清晰記住的只有導致崩塌的最後一次裂縫。那件具有絕對拐點意味的事情發生得莫名其妙,但它確實發生了。 就在我與林小惜相遇之前的一天,我們在前往寫生村落的途中發生了一些事情。那天回來之後,我們三個人就分開了。 我們從來沒有想到我們會分開,我們也不明白為什麼我們是"三個"在一起,或許我們只是想找到彼此孤獨的鏡子,以期看到自己的孤獨。但這樣的做法實際上並不能安撫孤獨。 那天我們去的是周邊城市的一個古村落,事情就發生在微微搖晃的火車上,那短短不足一個小時的路途上我們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這也是我們三個最後一次在一起。我們沒有想到,我們也不願意想到這樣的結局,這樣的結局讓很多詭秘地猜測我們是在玩3P的人提供添油加醋的機會。我們都不願意這樣,儘管我們從來都不忌憚這樣的流言,但分開對我們來說確實是一件令人傷心的事情。 那天,我與唐愛坐在同一排,魯沙坐在對面。唐愛手中把玩著一個紅蘋果。她將那個蘋果從左手倒到右手,又從右手隨意地拋回左手,眼睛漫不經心地望著窗外不斷退後的田野、村莊、漫下山坡的羊群,她的臉立體感很強,黑眼睛,厚嘴唇,皮膚白皙,神態倨傲。藍頭巾的一角被風吹起,有縷長髮飛逸了出來。 我們在一起並不是任何時候都交談熱烈。魯沙望著唐愛的側影,神情漫散。我在看一本書。唐愛咬了一小口手中的蘋果,然後將它托在了手心,蘋果上落下了她清晰的牙印子。她回過頭,看見我在看書,便隨手拿過了我的書,並將蘋果遞給了我。 我將書從她手中奪了回來,但我並不接她遞過來的蘋果。 "怎麼了?" "我不要蘋果。" "什麼意思?嫌我髒嗎?" 我無意爭辯。我知道她從來都是一個好強的女孩。 她的臉立即緊繃起來,隨即將蘋果遞給了魯沙,冷笑道:"你也不要嗎?" 魯沙臉色蒼白地接過了蘋果,並在她剛才留下牙印子的地方咬上了一口,她冷笑著轉過頭去,魯沙尷尬地將蘋果放了下來。後來這個被咬過兩口的紅蘋果就一直被放置在了桌子上,再也沒有人動過。那個發黃的缺口猶如晚霞的天空被撕裂開來一塊怪異的傷口,歷經多年,依然能讓人覺得歷歷在目。 那晚,在古村落的旅館,唐愛第一次要求魯沙與她同住一個房間。 夜裡隔壁房間的各種聲音被放大,唐愛的聲音混雜其中,誇張至極。半夜,我一個人離開了旅館。天空有濃白的光。我扒上了一輛中途停靠的火車,回到了學校。 就在那個周日,我睡了一下午,後來我去了小禮堂,我看見了林小惜墜落下了舞臺。再後來我就去了叔叔的家。是的,就是那個莫名其妙的周日,命運仿佛推倒了一副詭秘的首尾相接的多米諾骨牌,誘發了一場不可收拾的悲劇。 一直到週一晚上,魯沙與唐愛才從村莊旅館回來。魯沙回來之後搬離了宿舍。當天唐愛也搬離了女生宿舍,人群很快又傳聞起魯沙與唐愛同居的流言,有關我們玩3P的謠言被再一次無端地添上了神奇色彩。可是相隔不到一個星期,唐愛又搬回了女生宿舍。她從我身邊擦肩而過,她並沒有看我。她在人群中談笑自如,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一直到魯沙退學,魯沙就再也沒有搬回來宿舍過。 大概是從那段時間開始,有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總是打電話來宿舍找魯沙,聲音怪異,就像捏著鼻子發出的那種假聲,每一次我都如實告訴他,魯沙已搬離宿舍,可他一如既往地健忘,他總是再三道歉,並希望我能夠轉告魯沙。 在公共課的階梯教室裡,我將這個消息向魯沙轉告過後,魯沙默然,既而神情黯淡。 我抬頭,窗外有樹葉從枝頭旋落,陽光白花一片。一晃又是一個季節。 當秋天到來時,我才意識到那個神秘的男人已有好一段時間沒有打電話來了,而在那個暑假,我也一直是忙碌地往返於醫院和學校之間。許多事情漸漸被我淡忘,我甚至有一個奇怪的感覺:魯沙生活在真實的別處。魯沙不常來上課,即使來也是姍姍來遲,他總是坐在一個角落裡,沉默冷淡。一如他以超乎尋常的高分進入這所大學一樣,他的高尚與卑微,理想與無知從不為人所知。 在魯沙退學之前,我與他在旅館見過最後一次面。他指著位於旅館最末段的那個房間對我說,那是他與一個男人的家。 魯沙告訴我,那個男人就是常往宿舍打電話找他的那個人。那天,那個男人不在,我與魯沙談了一個晚上。後來,我站在視窗看見那個男人從藍色的晨光中歸來,他步幅不大,雙手插在風衣的兜裡,我感覺他正從天的另一邊走來。街道清冷,來往的車輛還亮著車燈,整個世界彌漫著一種藍色的煙霧。魯沙站在我身後,他說,他回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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