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一個人的歡喜與憂傷 | 上頁 下頁
二一


  「《滿城盡帶黃金甲》的宣傳和評論,我都沒看過,胡亂寫一通。」宋佳南老老實實的回答,「明天要是見了報,你可別嘲笑我。」

  「我看過,還是去工人電影院買票看的,你不喜歡看電影?」

  「我寧可在家下一部電影慢慢看,很少去電影院。」

  那邊雜音徒然大了起來,好像是包間的門開了,一陣熟悉的歌聲傳了出來,「十年之前,我不認識你,你不屬於我,我們還是一樣陪在一個陌生人左右,走過漸漸熟悉的街頭。」

  突兀的歌聲硬生生的打斷他們的交談,好似有半分鐘那麼長,席洛嶼的聲音傳了出來,不知道是宋佳南沒有專注的聽還是信號太差了,她只模糊的辨識出他說,「其實電影院是要兩個人去的,等你回來我請你看電影吧。」

  他的聲音很低沉,聲調好似跟那首憂傷的歌融合起來,柔柔的,強硬中卻透出蒼涼,宋佳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手機螢幕一亮,提示電量不足,關機了。

  她反倒松了一口氣,心底隱隱的有了一點端倪。

  下午四點的飛機,行程兩個小時不到,同去的張主編是比她大了好多的頗有資歷的女強人,宋佳南和她不熟,交談對話也不過工作和採訪事宜。

  她們預訂的酒店是一家五星級的連鎖酒店,宋佳南不斷的感慨報社實在是太有錢了,出門打車,住五星級酒店,原來娛樂記者的地位也可以如此之高。

  和許顏通了電話,宋佳南把一臉疲態的自己收拾了一下,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等許顏來接她,沒多久,就在她恍恍惚惚快累的睡過去的時候,有人拍拍她的臉,柔柔的聲音中掩飾不住笑意,「佳南,醒醒,小心睡成大餅臉。」

  她一下子就驚了起來,映入眼簾的一副寬大的墨鏡,一雙丹鳳眼在鏡片後面狡黠的眨著,嫣紅的嘴唇微微上翹,宋佳南別過臉去笑,「許顏,我還是覺得你戴墨鏡很像猩猩。」

  「我哪有辦法,公眾人物。」許顏撇撇嘴,甩甩手裡的車鑰匙,「不用墨鏡遮掩我在生活中真實的面容,我怕我的粉絲太多太瘋狂了,湧出來一下子你就置身於人海中,那是一個多麼打擊校友的舉動啊,愣在這裡做什麼,走吧,我請客吃飯。」

  「切,不就一個電視節目主持人嘛,對了,除了吃飯還有什麼活動?」

  「呦,報社幾年混下來倒是學會了腐敗,夜生活隊伍不可避免的壯大了起來了呀。」

  許顏轉頭看她,眼珠子轉了一圈,「得了,咱們把寓教於樂吃飯形式和活動形式結合起來,爬白雲山去,順便吃飯。」

  「啊——」

  廣州還是記憶中的樣子,有繁華有破落,到處搭建的高架橋,讓這個原本很大的城市,視線上並不開闊,反而有種壓抑的感覺。

  夜幕就在她眼前慢慢的降臨,天邊的微光慢慢收攏,化作一圈白暈,然後黑夜鋪天蓋地的襲來,周圍的路燈一盞一盞的亮起來,高樓大廈上的霓虹燈,白熾燈交相輝映。

  從白雲山的側門走上去,沒多遠路就有一家小食店,老闆是潮汕人,用粵語跟她們搭話,宋佳南聽的懂卻不會說,只是那種熟悉的音調讓自己一下子沒能適應過來,只能茫然看許顏熟練的點菜,她頗有感慨,「我果然不屬於這裡。」

  許顏抬起頭,「我點了白雲豬蹄,要不要再一份炒河粉或是米粉。」

  「炒河粉,有沒有蜜汁叉燒腸,先來一杯綠豆海帶湯。」

  一道懷疑的眼神投了過來,「宋佳南,除了你的胃,別的都不屬於這裡。」

  吃飽喝足都到了八點鐘,白雲山上人不多,依稀有幾個旅遊團的八成是什麼白雲山夜間遊的,一路上去都是茂密的樹,還有一些古老的涼亭,燈火深埋在小角落裡,宋佳南在樹葉的縫隙中抬頭看,天空是深藍色的,有飛機飛過,機翼上的燈光不停的閃爍,以緩慢的速度在空中前行,起飛或是降落。

  越往上走越冷,宋佳南穿的不少,也隱隱的感到了一絲的涼意,而許顏穿的比她更少,她剛想開口問是不是要回去了,許顏轉過頭來,緩緩的開口,「佳南,你還記得我們大四時候最後一次來爬白雲山的情景嗎?」

  怎麼會忘記,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她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許顏接著笑道,「那時候你站在白雲山頂,我們兩大聲呼喊一個隻屬於自己的名字,想起來真的是很懷念。」

  回憶猝不及防的跳了出來,好像是沒有控制的幕簾,臺上狼藉一下子全部展示在滿懷憧憬的觀眾面前,她來不及多想,已然喃喃自語,「我記得,一直記得。」

  往前走了幾步,便是白雲山頂,許顏站在高高的臺階上,雙手攏起來喊道,「許博聞,許博聞……」

  那麼一個柔弱的女人,聲音卻勢如破竹一般劃破了寂靜的夜空,空氣中好似蕩漾聲波的漣漪,一層一層的翻騰,越過茂密的樹林,困獸一般的瘋狂的尋找出口,整個山上慢慢的容納下這樣的聲音,最後消逝不見。

  她已經淚流滿面。

  一切好像是,2004年的夏夜的翻版。

  只是許顏口中的那個人不再是原來那個,而前塵舊事,聲聲字字都力透回憶。

  那些暗戀的傷痕,不了了之的遺憾,驀然回首,原來已是百年身。

  時光都好像流轉了起來,他寡淡清冷的眉眼,他電話裡沉穩平和的聲音,她的愛意悄悄的,緊緊糾纏,比盛夏的陽光還要濃密,這樣的糾纏進行了這麼多年,直到他說,我想見你,她才明白,原來入戲的太深,終是要從虛幻中走到現實。

  這麼多的年,她只能站在這黑暗的山頂,看他飛看他舞看他放歌與張揚。

  再一次站在這幽暗的山頂,在這觸手可及天際的顛峰她的眼前霧濛濛的一片,仿佛用盡全部的力氣,對著永遠不能表白的人,大聲的叫出他的名字,「蘇立,蘇立……」

  終於明白,他和她,和時光,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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